現在,所有支撐著他的慾望,那些或喜悅,或憂傷的慾望,都在迅速的離他而去。由記憶組成的歲月,又由記憶湮滅而散。意識快速抽離成真空。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受麼……?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了一段全家福的回憶中。
繫著圍裙的妻子,在廚房裡衝他笑;大寶穿著小花裙子,揮舞著小手在向他跑來;二寶叼著奶嘴,用軟軟的童音叫著爹爹。
那裡,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見不到,他最愛的家人們了……
……
不斷泛起氣泡的暗河旁,只剩下一道席捲的黑霧,翻滾盤旋,再也沒有任何人影的存在了。
鄒淮始終緊握的玉簡,靜靜的墜落於地,又在霧氣中湮滅成了一片微粒,風一吹,就徹底的消散。
連帶著那些,他還沒有來得及曝光的證據一起……
……
都城某處民居里,一位衣著簡樸的婦人,正面帶笑容,做著簡單的家務活。
就像每個甜蜜的妻子一樣,她正給一對兒女做著早餐,等待著丈夫歸家。
“啪!”
忽然,她手腕一滑,一個鏡框被碰落在地。
那是他們當初的結婚照片。鏡框的玻璃已經四分五裂,在丈夫的面部,化開了一道道蛛網狀的裂紋。讓他的笑臉,看上去也帶了幾分憂傷。
那婦人心疼的捧起鏡框,這一瞬間,有一抹陰影從她的心頭掠過。
“淮哥……”
……
鄒淮,社會組的專業記者,有一天他自己的名字也被登上了報紙,作為一則社會新聞的死者,佔據了巴掌大小的一個版塊。
報道上說,他深夜違規溜進化工廠調查,卻由於操作不當,引發毒氣洩漏,當場死亡。第二天才被前來上班的工作人員發現。
面對鏡頭,一胖一瘦的兩名負責人都表示:“很痛心,很惋惜”。
這則新聞的影響力並不大,除了自發為他在評論區點起蠟燭的前同事,更多網友的態度,則是表示:“活該,誰讓你違規採訪,現在的記者為了搶新聞,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這次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要是造成了大規模毒氣洩漏,周邊的村民也得跟著你完蛋。”
只有鄒淮的妻子,不顧輿論種種,特意註冊了賬號,堅持在網上喊冤。
她聲稱,自己的丈夫不是莽撞的人,最後一次通話時,丈夫曾經告訴自己,有一個化工廠的大料,第二天將要去挖。為什麼他在和自己通話結束之後,又悄悄跑到了化工廠去?這一去又再也沒回來,在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化工廠又隱藏著什麼秘密?
她還表示,自己無法接受官方宣告。丈夫的死一定另有隱情,希望有關部門能夠展開調查,徹查化工廠,找出丈夫的真正死因。
然而,沒有多少人理會她。
很多人覺得,這只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可憐女人,在胡言亂語。
沒有錯,她的確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沒有錢買熱搜,也沒有錢炒作,她只能用自己沙啞的喉嚨,一遍遍在網路上發出泣血的吶喊。
鄒淮的前同事,和一些正義的網友,也曾自發為她轉發請願,但影響力仍是非常有限。甚至有人質疑,她是在模仿賈大富的妻子,跟風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