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學院,在一間頂樓的辦公室內,房間中堆滿了各式皮箱,衣服和領帶扔得東一處,西一處,和攤開得到處都是的資料夾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型的垃圾場。這混亂的佈置,令本來寬敞的房間,顯得也是格外擁擠。
同樣堆滿檔案的辦公桌後,一位穿著棕色長衫,蓄著一把山羊鬍子的老者靠在轉椅中,右腿蹬著桌下的橫欄,左腿斜搭在座椅之側,歪繫著領帶,上端已經被他嘴角淌出的口水浸溼了一截。單手撐著額頭,鼻中時而發出輕微的鼾聲。
正在他悶頭呼呼大睡間,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名戴著眼鏡的年輕女教員走了進來。看到房間內熟悉的髒亂場面,眉頭下意識的一皺,等注意到那方桌後的老者時,這份不滿更是成倍擴大。搖了搖頭,大步走上前,將帶來的檔案朝桌上重重一放。
“院長,你怎麼大白天就在這裡睡上了?”
那老者正是無涯學院的院長。性子一向較為散漫,自己的房間從來也不打理,若是沒有人提醒,一件襯衫甚至能一直穿上好幾個月。或許正是因為有這樣一位院長,才讓無涯的學風,也變得相當鬆散,學員普遍成績低下,鬥毆事件頻生。
此時這位院長彷彿剛從夢中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費力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助理,“嗯?我睡著了嗎?我剛才在做什麼?”
那位女助理對他早已是滿心不耐,抱怨道:“院長你也真是的,剛才不是還說,要幫在咱們學院裡實習過的小荊導師開一份證明,讓他去天聖面試的嗎?這會兒就忘了?”
“哦,小荊,是啊,小荊……”院長在口中低聲唸叨了幾遍,“對了,這位小荊導師,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咱們學院工作的啊?”
既然要開證明,還是需要先調取他在學院工作的檔案。院長習慣性的開啟桌上的數位儲存儀,噼裡啪啦的敲起了鍵盤。
如今隨著技術水平的提高,很多學院都已經把職工檔案輸入到了儲存裝置中,需要查詢的時候,直接在其中搜尋關鍵詞即可。這樣一來,不必在檔案室中逐一翻找,大大的提高了導師們的工作效率。
這位院長雖然一年到頭都是迷糊的,但他對手下的員工仍是相當體恤。既然這位年輕人曾經在自己的學院工作,為學院做出了貢獻,現在他想要另謀高就,自己就有義務為他開一份推薦證明,讓他可以順利的入職天聖。
但,在查詢介面出現後,院長正要鍵入文字的手,卻忽然是在半空停頓了一下。
“小胡,你還記得小荊導師的全名叫什麼嗎?”
女助理暗暗翻了個白眼。正因為這位院長太過“脫線”,作為他的助理,自己幾乎是把所有該他負責的活都幫忙幹了,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現在,他竟然連一個職工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習慣性的在腦中搜尋了一下,正想甩出一個名字來讓他清醒清醒,但這一瞬間,女助理卻忽然發現,就連自己,好像也記不起那位同事的名字了……
分明就在腦中,但與他有關的記憶,卻好像正在被迅速擦去,猶如一個遺失的夢境。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現在我連他的臉長什麼樣,都有點記不清了……”
院長和女助理對視一眼,兩人隨後又異口同聲的感慨起來。
“是啊,咱們學院真的有過小荊導師這個人嗎?”
……
樓下的一間教室裡,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伏在桌上,拿著幾隻彩筆,正在認真的給手中的圖畫上色。
“花花,你在幹什麼啊?”一個男生湊了過來,好奇的趴在邊上左看右看。
“小荊導師要走了,我想畫一張賀卡,送給他做紀念!”女孩抬起頭,眼中閃著憧憬的光芒。
“小荊導師……”那個男生抓了抓前額的頭髮,“是誰啊?”
“小荊導師就是……”女孩習慣性的想要回答,卻是毫無預兆的卡了殼。
是啊……小荊導師,為什麼感覺他很親切,又很陌生呢?
記憶中,由於自己文靜膽怯,在學院裡經常被一些壞男生欺負。有一天,她因為得罪了同班的另一個女生,被她找來同伴,在放學後報復,將她逼到了牆角。她瑟縮,抽泣,卻增加了對方的興趣,有的人甚至已經掏出玉簡,準備做全程拍攝。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又會被打,當時,那個像天神一樣,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來幫助自己的人……他雙手的溫度,好像現在都還停留在自己肩上,還有他眼裡的光芒,那是她看到過,最清澈的目光……
明明是那麼親切的人,但是為什麼,她已經一點都想不起他的樣子了呢?
再看著面前的圖畫,那已經是一幅即將完成的畫。自己笑得一臉燦爛,捧著一束花,正要遞給身旁的男子。那人有著完整的身形輪廓,穿著乾淨的白襯衫,只剩下一張臉,就可以徹底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