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多久,葉朔才看見前方遠遠的站著一個人。
那人臨崖而立,風吹起了她的衣角與長髮。
此處人跡罕至,不知此人是為何而來到這裡。
那人也聽到了身後的響動,她回過頭,朝著葉朔微微笑了一下。
葉朔這才看清,那人是一名女子。一條長長的傷疤自她的額頭開始,劃過眼睛,穿過臉頰,隨後沒入髮梢。
這道傷疤雖然看似可怖,但在這女子的臉上非但沒有讓她顯得兇惡,反倒使人心生憐惜。這本該是一張清麗美好的臉龐,究竟是遭何變故,才會落得這般模樣?
此時葉朔已經猜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宮天影在此之前曾經告訴過他,他的師父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傷疤。他也曾試圖去尋找靈丹妙藥,卻沒有一種能夠真正治癒,這令他時常於心有愧。
不過師父本人倒是不以為意,有時出門會戴著面紗遮住容貌,僅僅只是為了不嚇到路人而已。
“前輩……”葉朔剛喚出一聲,面前女子那清靈脫俗的身姿,忽然與記憶中的一道身影隱隱重合。
記得之前赫連鳳向他講述過,她和俞若珩在小鎮的客棧中落腳,偶然遇到了一位戴著面紗的神秘女子。那人為俞若珩治好了腿傷,卻沒有留下名姓,與兩人笑談幾句,就淡然離去。俞若珩也曾說,如果讓她再有機會見到那位前輩高人,她一定要備禮相謝。
如今這名女子……簡陋的穿著,卻絲毫無法掩蓋她出眾的氣質,如此人物,世間又能有幾人?不會有錯了,葉朔當即鄭重施禮:“多謝前輩當日對敝師妹相助之德!”
“哦,你的師妹……”那女子淺淺一挑眉,“就是那天在鎮上的那個小姑娘麼?沒什麼好謝的,這與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我這樣做,也都是為了天影……”
眉眼含愁的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宮天影,語氣若有幾分飄忽:“這孩子拜我為師,本非他所願,只是這一切都是天機,是天意。我也只能趁自己還在世的時候,儘可能的多多補償於他……”
她說話時的神情,彷彿與整個世界隔了一層淡淡的紗,即將融入某個未可知處。不過只是片刻,她就重新從這種狀態中恢復了過來,歉然一笑,道:“怎樣都好,不過我今天找你前來,是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關係到……整片天地的劫數……”
“那是什麼事情?”葉朔對她此前意味不明的說辭,雖然尚是一頭霧水,但聽她此時語氣鄭重,也不由擺出了嚴肅的表情來配合她。
“血魔即將復活。”那女子淡然的說道。
“血魔?”葉朔對這個名字有種無端的熟悉感。他還記得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經做過一個有關血魔肆虐的夢境,但是除此之外……他總覺得應該是在更早之前,那一絲深入靈魂的熟悉,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啊,血魔。你不曾聽說過嗎?”那女子用的雖是問句,卻更像是在陳述什麼。
“血魔的來歷,可並非三言兩語就能夠講完的。”
最初的血魔,原本是一個半人半魔。他出生在人類的小村莊裡,幼年時的他,淳樸善良,勤奮上進,但由於他半人半魔的身份,卻被一眾村人視為異類。人們憎恨他,也在同時畏懼他,即使他以真心與旁人相交,卻沒有任何人願意接納他。
歧視和排擠,長年都伴隨著他。血魔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直到他漸漸長大,魔相漸顯,當他懂得了自己血統中蘊含的卑賤,他更加的怯懦,更加的小心謹慎。與此同時,他對整個村子也開始產生了怨恨。
人們無法容忍異類,更無法容忍一個懷有異心的異類。當他們察覺到了血魔的怨恨,竟是直接請了一班道士來收他。
那一戰,血魔幾乎身形俱滅,瀕死之際,卻被另一群半人半魔所救。原來他們也同樣是在各自的村莊中備受排斥,最終毅然結盟,發誓要靠著自己的力量,在這朗朗乾坤中闖出一份名頭,讓人族和魔族都不敢小瞧了自己。
血魔與一眾半魔人志趣相投,在一個雨夜,他將自己曾經居住的村子屠戮淨盡,隨後就加入了半魔人的隊伍,和他們一起打家劫舍,學習著那些搶來的秘籍。
血魔天賦出眾,自從戰鬥本能被激發後,以戰養戰,實力持續精進。沒過幾年,就被一群半人半魔奉為首領。在那之後,一次魔器出土的大戰中,血魔率領一眾下屬大殺四方,最終成功奪得魔器。煉化魔源後,終於成為了完全的魔物。
如此一來,血魔更是修為大進,在整片大陸上闖下了赫赫威名。最終就連魔族也不敢忽視他,正式邀請他迴歸本族。血魔不願捨棄同甘共苦的一眾兄弟,就將他們也一併帶入了魔族的大本營。
那時血魔已經渡過了神劫,就算在魔族之內,也算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了。數百年來,他在魔族兢兢業業,地位不斷提升。而他的一眾下屬,雖然因他之故,得以在族中效力,卻由於半人半魔的血統,始終都無法被委以重用。
血魔也曾多次提出變法草案,希望族中能夠不計出身,唯才是用,然而抵不過千年傳統,始終都沒有得到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