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牢通天徹地,道道光柱高旋轉,從中貫射出一條條極細的光束,尾連成一線,組成了一輪光芒閃耀的微型陣勢。陣法中又套著陣法,陣紋彼此疊加,其中的束縛之力也是倍增。
絲絲縷縷的靈氣自行聚攏,注入陣中,更有八方浩然之氣持續灌頂,填補著陣法的消耗,堪稱挪天地造化以為己用。
無敵的六御魔君,陷入陣法內竟是絲毫動彈不得,蔓延的金線已經從他的腳底一路纏到了腰間。隨著陣紋流轉,每一節被陣法覆蓋的部位都如同被打上了封條,知覺盡失,甚至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
平原之上,眾人一時神情各異。
“這種力量……你是顧氏一族的人?”六御魔君掙扎著抬起頭,目光在這一刻變得極其可怕。
顧問一言不,雙手仍是牢牢扣緊,全神加固著陣法,顯然已是預設。
六御魔君忽然激動起來,額角爆開片片青筋,他的雙眸本就鮮紅如血,這一回那血色就更是刺眼得猶如要湧了出來,嘶聲大吼道:“你們這殺不盡的一脈……你族中老鬼沒有教過你,這個世界上,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嗎?!”
靈力的急劇消耗,令顧問全身都在顫抖。面對著他,依舊強擠出一個笑容:“不錯,長輩只教導過我,如何貫徹驅魔大業,為這世間謀福祉。而今我初出道,封印的第一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御魔君,也算是不負了家族多年的教導。”
六御魔君目眥盡裂,仰天出一聲聲憤怒的咆哮,自體內暴射出兩道黑色光束,將葉朔與洛沉星同時鎖住,狠狠扯到面前,連聲吼道:“你再不住手我就殺了他們!你聽到了沒有!”
顧問微垂下頭,散亂的長遮住了他的雙眼。下一刻,再直起身的他已是全身暴血,無盡的血水逆流直上,組成了一片血色光幕,將他整個人都沐浴在了這一場血的洗禮下。與此同時,那陣法中的鎮壓之力猛然暴漲,又將那金色光紋朝上推進了一大截。
藉著血祭之力,顧問兩手再度掐訣,揚天招展。在他背後,現出了一輪巨大的太極圖,金光四射,法相生威。一路漂浮到了六御魔君頭頂,緩緩壓落。
那太極圖散出無量金光,與地面的陣法遙相呼應。才陷下一寸,六御魔君的反應就像觸了電一般,周身一陣劇烈抽搐。
隨著陣圖不斷壓落,所及之處,更是如同將他的身體反覆碾碎。眾人可以清晰看到他的面容虛虛實實,在陣圖碾過的一瞬間被同化成了一片光粒,雖然很快又重新組合,較之先前,卻是明顯變得蒼白了不少。
光影虛化,一縷靈魂虛影在金光的刺激中逐漸顯現,劇烈的竄動著,似乎想鑽出頭頂天靈蓋。但在陣圖的強勢鎮壓下,那魔魂卻是始終被禁錮在這具軀體內,同時金光大放,烈度激增,片刻不停的削弱著他的魂力。
“放過我……”六御魔君此時的聲音已是有氣無力,由倨傲的威脅一轉而成低下的懇求,只是話裡的引誘之意依然不減,“將來等本皇打下人族的地盤,就將這天下與你平分!”
葉朔暗暗搖頭。這六御魔君倒還真的是一個蠱惑人心的高手,隨時隨地都可以對別人許下承諾。雖然他的承諾從來都不會兌現。
喘過幾口大氣,六御魔君又將聲音壓得更為低沉,循循善誘道:“而且,據我所知,這術法須以生命為代價,對精氣的損耗更是永久性的,在你們的規定中,一生中所能施展的次數也是有限的。你折損壽元來封印我,這樣值得麼?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坐下來,和平的談一談呢?”
葉朔聞言一驚,轉目望去,見顧問周身果然已是寸寸開裂,如同一具龜裂的精緻瓷器。成片的血水從裂縫中爭相湧出,那早已經不止是方才的血祭之血,更是他真正的本源之血。
傳言中驅魔世家的後代,一滴血即可剋制魔物,那血液中正是蘊含了他們的精元真氣,每一滴都和他們的修為息息相關。並且在葉朔腦中不斷迴盪的,還有那一句“此法須以生命為代價……”
顧問笑容虛弱,雙眼中卻折射出一種真正的聖光:“魔道不除,談何長生?”
六御魔君雙眼圓瞪。當年也曾經有這樣一個人,站在他面前,大義凜然的對他說著相同的話。他們那一副捨生取義般的笑容,以及在這一刻由靈魂中透出的光輝,全都是一模一樣……千年的時空飛輪轉,眼前顧問的臉,和記憶中的炎華聖者漸漸的重合在了一起。
“啊啊啊——”六御魔君終於放棄了對顧問的誘降,利用最後的時間瘋狂大吼,“炎華老鬼都殺不了我,你這小子又算什麼!大不了再被封印個幾百年,待本皇他日捲土重來,必要你全族滅絕!!”
顧問的神色,很快的掠過了一絲痛楚。但他很快就將多餘的情緒壓下,盡全力操控著陣法。
隨著六御魔君的力量不斷減弱,他對葉朔和洛沉星的鉗制也弱了許多,但兩人此刻僅僅是無性命之危,卻還無法自由活動。另一邊,顧問的靈力也衰竭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此時只能藉著血祭的殘留效用,更多的則是一股頑強意念苦苦撐持。
眾人正僵持間,一道突來的身影忽然閃電般的掠向祭臺。一捧起魔器,立即掉頭狂奔,快得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在那人掠過身側的時候,葉朔的雙眼忽然凝成一線。他認出來了,那個人,竟然就是這幾個月,自己一直遍尋不獲的楚天遙!
玄天派滿門盡滅的仇恨,以及對齊玎莎的承諾,都讓葉朔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屍萬段。但任他如何強提靈力,仍是無法掙脫纏身的那一道黑色光束。只能奮力抬手,徒勞的射著一道道靈力光球。
洛沉星的焦急不比他淺。眼看著顧問已是強弩之末,等他封印了六御魔君,自己就可以一舉將他拿下,再順便擊殺葉朔,獨佔魔器,他就是這一次六御絕境之行最大的贏家!勝利在望之際,到手的寶物竟然會被一個外來者奪走。少了魔器,就算是勝,也勝得不夠完滿!
六御魔君更是如欲瘋狂,連聲嘶吼著,眼中射出道道血線,緊追楚天遙。
東倒西歪的靈力光球,戒指牽引的紅光,連綿的血線,楚天遙同時受到三面夾擊,卻仍是不慌不忙,身形靈活的閃避著。而因那出手三人各受桎梏,準頭與力道盡失,竟是全都給他躲了過去。腳旁炸出一連串的凹坑,於他卻是毫無損。
又衝出一程,楚天遙抬手在半空一劃,切開一道空間裂縫,身形投入其中,很快就隨著合攏的裂縫一起消失。緊追在背後的攻擊都打到了空處。
六御魔君的怒火震動了整片大地,散亂的目光忽然落到角落裡的一道身影上,忍不住瘋狂咆哮道:“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給我去追!”
站在那裡的,是好整以暇的狸貓魔。聞言略一躬身施禮,應道:“遵命。”再抬起頭時,臉上浮現出的卻是一種古怪的笑容。
“我的確是應該立刻去追他。既然魔器都已經到手了,再不趕過去享用,難道還等放著黴麼?”那狸貓魔說著,自甘為僕時的恭敬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的它,完全是站在勝利者的立場,在打量著一個失敗者。
這狸貓魔,正是兩個月之前,楚天遙在山洞裡遇到的那隻魔獸。
而當初他們商定的計劃便是,先由狸貓魔出面爭搶魔器,吸引眾人的注意。由於它是魔獸,人類一定會出動重兵佈防。在所有人互成牽制,各自脫不開身時,再由楚天遙趁機出手,將魔器奪下,再回到山洞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