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來的欽差?”
焚天派一戰大捷,對整場戰爭可說是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其後的幾個門派既知連虛無極也失敗了,都在先後放棄了抵抗,這復仇之戰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
當晚,葉朔等人便在定天山脈鄰近處的一家客棧歇宿。預備著先休整一晚,待明日再商議今後的行動方向。
然而就在這一夜,葉朔房中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葉朔,是吧?”那欽差大模大樣的在桌邊坐下,“據查實,日間你曾在這定天山脈違規使用禁咒……哎呀,這個罪名可不小啊——?”
他說話時的語速很慢,同時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攤放在桌上,指彎時而輕擊桌面,似乎是在等待著有人塞上一沓銀票。
葉朔安靜的回視著他,卻並沒有出現他預想中的慌亂:“在此地使用禁咒的,是曾經的焚天派掌門虛無極,欽差大人想必是搞錯了。”
那欽差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反正人都已經沒了,隨便你怎麼說?”見葉朔仍是端坐不動,身子也再度探前了幾分,嘴角的笑容更為奸詐,“況且,就算不提禁咒這樁官司,你手上總還擔著數百條的人命債,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啊……上頭倘若真要深究起來,也足夠你把牢底坐穿了——”
葉朔仍是氣定神閒。朝著椅背一靠,環起雙臂,竟是朝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如果大人此來,真是要抓我坐牢,那一開始就大可動手,也不必跟我說這許多了吧?我想,我們還是開啟天窗說亮話如何?”
那欽差的眉毛顫了顫。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是他再想恐嚇也不行了……
正如葉朔所料,這一趟他的來意並非是追究禁咒,以及定天山脈的大規模滅門案。但在他原先的設想中,兇徒見到官差,總應有種天生的畏懼。只要他故意將罪名說得嚴重,那兇徒為求脫罪,還怕不塞上大把錢銀孝敬?
等成功撈過一票,再將陛下的諭旨,作為自己施與他的恩澤加以轉達,到時必然又能令他感激涕零。不料這兇徒竟是軟硬不吃,看他那副篤定的樣子,想讓他孝敬自是絕無可能。
那欽差心裡有火,無奈任務在身,表面上仍是隻能繼續撐著笑容:“葉兄弟果然是快人快語啊?我能否先請問一句,今日滅了定天山脈,下一步葉兄弟打算如何去走?”
葉朔笑了笑:“這和大人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那欽差咬了咬牙,強按著想把這小子剝皮抽筋的衝動,道:“那不如,聽聽我的建議?舊的勢力沒有了,自然要有一個新的來取代。葉兄弟索性就在這裡拉起山頭,建立一個新勢力如何?”
“哦?請大人明言。”葉朔有些狐疑的坐正了身子。他雖也料到對方並非前來抓捕自己,但這頭一句話仍是令他大出意料之外。不管怎麼說,按照邑西國的律條,自己現在的確就是戴罪之身,而皇室不但不降罪,反而還要鼓勵他自立門戶?這到底是什麼用意?
那欽差見葉朔一直以來的從容終於破了功,也是滿意一笑,“其實,這也是陛下的意思……”神秘兮兮的環視一圈,確認門窗緊閉後,再次壓低了聲音:
“不瞞葉兄弟說,在陛下看來,從前國內三足鼎立的格局就很好……現在突然缺了一塊,則一山不能容二虎,難保某些人會生出不臣之心……為國家的長遠大計作想,力量的分佈還是平衡一些更為合適。如果葉兄弟答應,也算是對社稷出力有功,這定天山脈的人命案,皇室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一筆勾銷了——”
葉朔靜靜聽著,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那欽差倒也極有耐心的等著,終於葉朔再次抬起了頭:“我可以理解陛下的想法。但這個新生勢力,為何定要交給我來組建?就算皇室成員不便親身參與,但在國內要找到願意自成一脈的勢力,應該並不為難吧?到時只要你們在背後稍稍加以扶持,要重新達到三足鼎立的格局,想來也是指日可待。”
那欽差微笑道:“這是皇室的內部考量,葉兄弟就沒有必要知道了。如何,究竟是做囚犯,還是做一方霸主,葉兄弟可有定論?”
葉朔冷笑一聲:“既然大人都這麼說了,你認為,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
“好,葉兄弟果然是聰明人!”那欽差豎起大拇指,“不過還有一節須得事前知會了。陛下這一些小小心思,不足為外人道,所以到時我們不會頒佈明令公文。要如何拉起旗幟,如何收服周邊勢力,以及讓地方官府承認你們的合法地位,這些……就全部都要靠葉兄弟自己操心了。”
……
“什麼?皇室希望你自行組建勢力?葉師弟,你怎麼想?”
次日,葉朔將那欽差的提議原原本本的轉告給了宮天影和司徒煜城。兩人聞言都是吃驚不小。
“其實若是依我……”葉朔沉吟著,這件事他昨晚就考慮了大半宿,“我倒覺得是可行的。二位師兄也知道,我定天山脈在國內大部分人眼裡,只不過是窮山僻壤之地。外邊的那些大勢力瞧不起我們,認為我們這裡的弟子普遍資質拙劣,甚至連考核的機會都不願給,就直接拒之門外。
因此許多幸存的師兄弟在門派瓦解後,都不得不回到村子裡耕地種田。但是這樣下去,難道讓大家真的一輩子在這裡當一介莊稼漢麼?如果能在這裡重建一號勢力,招收十里八鄉那些貧苦的弟子,給他們提供一處修煉之地,這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不要忘了,如今倖存的大部分都是焚天破月那幾個門派的弟子。你親手滅了他們的師門,他們一定對你心存恨意,把他們收入門下,你能放心麼?”司徒煜城質疑道。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勢力就更應該建了。”葉朔清了清嗓子,“與其讓敵人散佈在未知的角落,還不如把他們集中在看得到的地方,統一監管。這樣如果他們真有什麼不軌之行,我們也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司徒煜城緩緩點頭,另一邊宮天影的眉頭卻依然皺得很緊。
“但我聽著,怎麼總有幾分為人作嫁的意思呢?皇室那邊不願插手,這多半是因為,一個勢力在建立初期才是最艱難的,他們不願意從國庫中調動這一筆花費。倘若扶持已有勢力,他們又無法確保,他日便不會養虎為患。
但如果把這些交給一個有案在身的犯人來處理,如果他成功了,他們完全可以除掉此人,另行委派心腹管理。事後就算另有旁人質疑,他們也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是把犯人非法佔據的地盤收歸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