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數點孤星也鑽進了雲層裡。
兩道狹長的影子,悄無聲息的投在了隨風拂動的帳簾上。轉瞬,便再度歸於沉寂。
蠟燭的微光,突兀的在逼仄的空間中亮起,照亮了一張略帶惶恐的臉。
“阮石師兄,我們真的要這麼幹麼?”付清的眼珠子一個勁兒的亂轉,“要是被人發現了就麻煩了呀,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在他身旁的阮石則是鎮定如恆。
從今天開始,只要他不出什麼大差錯,在定天山脈基本上就可以橫著走了,他需要怕誰?
之前在賽場上,當虛無極宣佈林嘉祥一事到此為止時,阮石的心裡就已經大致有底了。之後的第二條命令,那就更是一個正式結盟的訊號!
看來和洛沉星的那一場談話,必然是讓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並且,自己作為中間的聯絡人,也同樣得到了水漲船高的地位。這一次,他終於賭對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用隨時面臨著生命之險,甚至在定天山脈真正的改朝換代之後,他也會成為備受器重的“開國功臣”!阮石這一天每每想起,都會有一種“魚躍龍門”的快感。
“喂,別亂動!這間屋子裡可是藏了很多你看不見的電網。如果你不怕被電成渣的話,那就當我沒說。”站得發慌的付清剛想在室內隨便走走看看,就被阮石厲聲喝止。嚇得他幾乎是單腳獨立的僵在了原地。
阮石沒有理會付清,獨自走到了拐角的最裡側,伸出一隻手緩緩的在牆壁上摸索著。
“控制的總開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在這裡……”
隨著他的操縱,原本還顯得空空曠曠的房間中,忽然交織出了一條條密密麻麻的血線,幾乎同時將每一處角落都遍及在內。血線上方還流竄過一道道森白色的電流,噼噼啪啪的炸響。
付清剛剛邁出的一條腿,膝蓋上方和小腿下方就各自橫著一條血線,嚇得他更是欲哭無淚,一動都不敢亂動了。
此時,焚天派的一座巨殿中,虛無極凝視著手上忽然亮起的傳訊符,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笑意。
“哦?器材保管室的機關果然被啟動了?那個小子,也真是挺有意思。”一面將傳訊符緩緩捏碎,同時也是關閉了機關的示警,“儘管放手去做吧,我就看看你能夠走到哪一步——”
器材保管室中,交織的血線一根接一根的消失了,這裡又恢復成了一間普通的房間。兩個巨大的儲藏櫃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付清先前被嚇破了膽,此時仍是維持著舊有的姿勢不敢亂動。直到阮石已經走到了儲藏櫃前,掏出鑰匙分別將兩扇櫃門開啟,付清確認無事,這才敢小步小步的跟了過去。
右首邊是焚天派的櫃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把火紅色的長劍。劍柄雕作了一隻鳳凰的造型,雖然此時是處在靜止狀態,但從表面那一層比燭光更亮的紅芒,那形之於外、有如利刃般的森寒劍氣,讓它看起來仍舊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也令人不由再度聯想起了賽場之中,由它引申出的那一道遮天蔽日的劍形虛影。這,真的是高貴的象徵,是偉大的象徵啊!
“焚天劍……”阮石抬起手,緩緩的沿著劍身一路撫摸。這樣的寶劍,對任何一個修靈者來說,都不可能毫不動心。並且,自己能夠這樣近距離看到它,接觸到它的機會,恐怕也就只有今天晚上了。
但是,就算是垂涎之心再盛,阮石總還能保留著一份理性。他很清楚,墨涼城就是虛無極的底線,如果自己敢對他的兵器做什麼手腳的話,就算是仗著洛家做後臺都不管用。自己好不容易才逃過了一劫,自然不可能因為一件兵器,就在這裡因小失大。
因此在付清也毛手毛腳的想湊過來摸的時候,阮石直接就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除了焚天劍,櫃子裡就大多是些飛鏢袖箭一類,果然只是放進來湊個數的。而另一隻櫃子……阮石惡狠狠的緊扣住櫃門,目光中既有恨意,更有妒忌。
除了造型古怪的能量兵器,這裡竟然還並排放著三把劍,看上去,一把比一把更精緻,劍身上散發的壓迫感,也同樣是一把強過一把。
阮石先拿起了第一把劍,劍身上泛著幽幽的藍光,撲面的寒氣令人精神一爽。這同樣是一柄讓他第一眼看上去,就愛不釋手的神兵。
但那“撲面一爽”只是一瞬間,緊接著,他就感到一陣驚人的寒氣順著手掌蔓延到了全身,手中握著的就彷彿是一塊冰。單是劍柄已是如此,這樣的兵器要人如何去操縱?
阮石震驚之餘仍不死心,橫過另一隻手牢牢握住了劍尖。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僵硬了。
整隻手掌,儼然已是重度凍傷。五隻手指完全成了黑色,皮肉盡數潰爛。同時那隻手在這一刻彷彿不屬於他了,沒有任何的知覺,同樣也沒有痛覺。只是寒氣已經入體,他仍能感受到心臟部位的刺痛,彷彿被千萬把冰刀來來回回的切割。一時間疼得臉都變了形,同時雙手脫力,那把藍色長劍在他面前直直的墜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失算了……沒想到這把劍的寒氣竟然有這麼強……”阮石咬牙切齒的想著,一把推開了驚呼著想來攙扶他的付清,靈魂力量連連催動戒指。層層亮白色光華漫過他的手指,修復著他已經壞死的骨頭和皮下組織。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直到他整隻手終於重新恢復原狀,略微伸縮了一下五指,確認過沒有任何後遺症之後,阮石再投向那把藍色長劍的目光,依然帶著深深的心有餘悸。
既然這把劍是這樣,另外一把血紅色長劍跟它一看就是一對,一個極寒一個極熱,阮石是不想剛剛治好凍傷,再遭燒傷了。因此他也明智的沒有再去碰它。
至於這第三把,看上去實在是非常普通。除去劍柄處有雕花,通體再無裝飾。握在手中,也感受不到任何的能量波動。阮石對這一把,可以說最看不透。但能夠被葉朔這樣珍而重之的放在這裡,就絕不可能是等閒之物。越是看不透,可能就代表著它的危險性同樣也越強。
更重要的是,這三把劍,阮石在整場比賽中都還沒看到葉朔用過。明明藏著這麼厲害的殺手鐧,為什麼不用?他想作為底牌,一直藏到冠軍戰麼?
可惡啊,憑什麼……阮石瞪著那一櫃子都堪稱是價值連城的兵器,心裡又躥起了一陣陣嫉妒的火焰。憑什麼葉朔就能擁有這樣得天獨厚的運氣,什麼寶物都給他撿去了?他何德何能?而自己就只配用最廉價的劍,寒酸得像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窮光蛋!
“你的東西……為了避嫌,我一件都不會拿!但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阮石惡狠狠的自語著,解下包裹平鋪在桌面上,將四件兵器一股腦的搬了上去。由於情緒激動,連扯了半天都沒能把包裹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