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村是在槐城邊緣的一個小村子,四面環山,交通極不方便,不方便到了什麼程度?槐城都打了十幾年的仗了,愣是沒有一隻軍隊會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想據為己有。連僅有的一群強盜,都被千名給嚇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但槐城可不是個小城,交通四通八達,城池廣闊,盛產自然礦石,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槐城才會出現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局面,誰握住了槐城,就等於握住了整個陀羅國。因此槐城經常出現爭鬥,各方勢力盤踞,連城主都不知道今天安在脖子上的腦袋明天還在不在。
當然,槐城的城主也不是好惹的,能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混上個城主,也不是一般的小魚蝦。
自從上一任城主的腦袋被掛在城主府大門門頭上變成風乾的臘肉後,就沒有人敢去懷疑這一任城主的手段。曹嘯直正在把玩著一件翡翠扳指,這是上一任城主最珍惜的寶物,每一次轉動,都會聽到一聲海浪拍案的聲音,閉上眼睛,彷彿置身大海,極為神奇,而且這種聲音只有佩戴者才聽得到。
梟雄,曹嘯直無疑便是一位梟雄,如此“波瀾壯闊”的寶物,當然要配上他這樣一位梟雄。
至於上一任城主,失敗者,便不再是梟雄了。
失敗者的枯骨只配喂野狗,失敗者的頭顱只配掛在大門的門頭上,以儆效尤。
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約摸二十來歲,本該意氣風發的年紀,卻面如死灰,從城主府大堂內進來的時候,心情更加沉重,猶如要見到死神一般。
“父親。”曹龍低頭抱拳,不敢去看他父親的臉,曹嘯直雖說殺伐果斷,但也是面貌俊朗,但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喜怒無常,而且極度好殺。
曹龍是曹嘯直的獨子,但並不是說,曹嘯直只擁有過一個女人,相反,他的女人很多,而且也生過很多孩子。但那些孩子都沒有那個幸運長大,如果不是因為曹龍五歲便被派出去做了細作,估計也活不到二十歲。
虎毒不食子,可是曹嘯直,卻完全沒有把別人的生命當回事,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想殺就殺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啊,是龍兒啊。”曹嘯直今年剛過五十,正是壯年,平常人可能已經爬樓都氣喘吁吁了,但曹嘯直卻依然健碩。他的境界已是梵塵太虛境,境界並不高,這也是相當於金婆婆和燕傳那樣級別的人。而對於地方的霸主,加上他聰明的頭腦和冰冷到無情的心,在槐城,已經沒有人敢去惹他了。
曹嘯直慢慢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步步朝著曹龍走了過去,走路也很慢,很慢,他並不著急,曹龍並不敢移動半步:“龍兒,為父很想你。”
每走一步,曹龍的腿都會顫抖幾下,心跳的很快,他已經快感覺到自己離死不遠了。曹龍頭壓的更多:“父親,東西,東西快要找到了。”
曹嘯直咧開嘴笑著,他笑的時候,比不笑更可怕:“十五年了,我的孩子,每一次你回來,都對我說同樣的一句話。前幾天,你又有一個弟弟死去。我很傷心,我真的很傷心。”他根本看不出半點的傷心,走到曹龍面前,一把掐住了曹龍的脖子。曹嘯直掐住曹龍的手慢慢的用力,正如他緩慢的步子,一點也不著急。
曹龍幾乎能聽見自己脖子被掐斷的“咯咯”聲,他的臉色脹紅,咽喉都幾乎被掐碎。曹龍不敢反抗,更不敢掙扎,他相信,只要他敢動一下,曹嘯直會毫不猶豫的掐死他。他僅憑著最深沉的求生欲努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嘣:“再給我半年時間,你也不想半途而廢吧。”
曹嘯直鬆開了手,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下去休息吧。”
曹龍只感覺喉嚨生疼,猶如無數的螞蟻在啃咬,他強忍住那種可怕的瀕死感覺,做出了他這一生不敢做的事情:“父親,我需要儘快提升到洪荒之域。”
“哦?”曹嘯直微微皺眉,“你知道那件東西對我有多重要嗎?飛雲門一直藏著那東西,當真是該死。”曹嘯直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很享受的撥弄了下扳指,樂在其中。
曹龍知道,曹嘯直在等一個理由,曹嘯直之所以一直沒有殺了曹龍,便是那樣東西,為了那樣東西,曹嘯直甚至可以拿他所有的身家去換。如果不是怕飛雲門跑了,曹嘯直恨不得把小漁村屠了,挖地三尺,也要把東西給找出來。
飛雲門就剩下一個張平,東西一定就在張平身上,不能力奪,就只能智取。於是曹嘯直把年僅五歲的曹龍安排在張平的身邊,曹龍可謂是臥薪嚐膽,只有最近才發現了那樣東西的一些蛛絲馬跡。
曹龍似乎胸有成竹,道:“那東西就在張平身上,但我打不過他,我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曹嘯直說,“我會給你足夠的資源,一個月後,就去把東西給我帶回來。”
曹嘯直並不是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完全可以孤注一擲,將槐城所有的軍隊派往小漁村,將小漁村周圍所有的東西都燒個乾淨,將張平逼出來。但那樣的話,曹嘯直將會一夜之間,失去這一生他所有的努力。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那樣去做的。
“是。”曹龍心裡也沒底,但不這樣說,他可能連一個月都活不了。
曹龍此時的境界是玄道之域,他自己心裡明白,縱然是天才中的妖孽人物,也不可能一個月提升一個大境界,他只能試試,試,還有一半的機會,不試,現在就要死。
“兒子告退了。”曹龍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慢慢的退了出去。曹嘯直沒有說話,在他的心中,從來沒有過親情,友情、愛情,更是無稽之談。你能用,有利用價值,那麼,就會有更多的資源傾斜,你毫無利用價值,就算是親生兒子也不好使。
曹龍出來以後,鬆了口氣,面對自己的父親,他感受到的壓力太沉重,就如同走在一條細如髮絲的鋼絲上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會掉落萬丈深淵。
一個月以後,曹龍真的以自己的努力和天賦跨越了一個大境界,能做到這件事的人,世間屈指可數。曹龍如果不是因為為了得到那件東西,藏在一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此時以他的天賦,再加上足夠的資源供給,至少也是枝晨夢露境。他要比他的父親聰明、刻苦的太多太多。
“父親,我已成功突破洪荒之域。”當他站在曹嘯直的面前,滿懷期待的希望曹嘯直能夠誇讚他一兩句,可惜,曹嘯直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哦,我不希望下次得到的訊息是個壞訊息。”
失望,絕望,又算得了什麼。或許曹龍已經習慣了,但他真的很希望,曹嘯直能夠正視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不再把他當作一件工具。他不奢望能像平常人家的子女一樣能夠得到父母的愛,但最起碼能夠有一點點關懷。
可是,沒有,曹嘯直彷彿天生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那樣東西,對他太重要,重要到等同於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