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冥王殿外,車水馬龍,人群熙熙攘攘。
寧清秋的心情卻很沉重,她能夠感覺到聽雨的魂魄很虛弱,虛弱的快要崩潰。或許這就是宿命吧,她很想幫助聽雨投胎轉世,也許是因為她這輩子已經不可能投胎轉世了吧。萬法歸一的強大換來的代價,超脫輪迴,壽命被極度的延長,如果不是因為三千年前和禪宣一戰中受傷頗重,傷到了本源,或許再活個萬把年也不是問題。但既然新的正果已經降世,就證明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事實上,她是能大概算出自己的壽元的。但她的名字已經不在生死簿上,死後靈魂也無法進入冥界,會直接魂飛魄散。多諷刺,活著的時候可以隨意進出,死了卻進不來。活著的時候可以隨意讓別人魂飛魄散,死後卻無法穩定自己的魂魄,直接魂飛魄散。
“前面的美女請留步。”
寧清秋聽到從冥王殿裡傳出來一聲聲叫喊,她回頭看去,事實上,大部分女性在聽到後邊有人叫美女的時候,通常都會回頭,神也是女人。
是剛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個油頭粉面的男子,她冷冰冰的,開口道:“你是?”
秦廣王倒是文質彬彬的鞠了一禮,道:“在下孽鏡臺秦廣王,我看閣下愁容滿面,不知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沒有!”寧清秋扭頭就走,傳說中的自然之神,果然高傲又冰冷。
秦廣王趕忙上前攔住,道:“我最近在研究魂魄的所屬關係,對於靈魂的修復,或許我有辦法。”
寧清秋怔住,她驚訝的看著秦廣王,傳言秦廣王行蹤神秘,詭異莫測,想不到居然在研究魂魄:“你居然敢研究魂魄?”
研究就勢必要有失敗,失敗就勢必要有犧牲。研究陰魂或者陽魄,無論在陰間還是人間都是明令禁止的。當然,還是會有那麼一些人意圖用歪門邪道提升自我實力,禁是禁不住的,只是沒想到,堂堂秦廣王也在做這方面的研究。
秦廣王感覺自己說了漏了嘴,趕忙改口道:“沒,略懂一些,如果閣下沒興趣,那就算了。”
說著,扭頭就要走,有些事情嘎然而止就好,說多,錯多。
寧清秋則是躊躇了會兒,立刻叫道:“等等。”
秦廣王馬上就折返回來,一臉笑意,道:“請隨我回鬼判殿。”
鬼判殿,是冥界第一個城,而酆都城則在第五殿,說來挺遠,坐是秦廣王的專屬馬車,也就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寧清秋的性格本來就不是那種自來熟。
秦廣王的宮殿相比下來更像是地獄,冷冷清清,雜役僕從也沒多少。
寧清秋跟著他來到一個密室,密室之中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各種奇怪的物件。連一向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的寧清秋都不免狐疑道:“這些是什麼?”
秦廣王顯然沒有打算要解釋,而是說:“你知道為什麼打雷要下雨嗎?你相信生物之間有種某種特別的聯絡嗎?你能感覺到人的體內某種很神秘的力量嗎?你知道為什麼所有的東西都在地上放著,而不是飄在空中嗎?”
一連串的問題,倒是把寧清秋難住了:“你知道?”
秦廣王卻笑了笑,說:“不知道,但那與我無關,你是靈魂方面的專家,所以要把一副碎裂的靈魂重新變成完好無損的靈魂,還需要你的幫忙。我有技術,你有能力,可惜你不能在冥界待的太久,否則我的研究將會有飛躍性的突破。”
寧清秋雖然聽不太懂,但也大概清楚了秦廣王正在做的研究顯然很詭異。寧清秋道:“你究竟能不能做到?”
秦廣王一臉正色,和之前那種玩世不恭的模樣截然相反:“先讓我看看。”
寧清秋把鈴鐺交給了秦廣王,他拿在手中,靜氣凝神,從他眉心之處出現一道光芒,在鈴鐺上掃了掃,光芒又收回了他的眉心。寧清秋倒吸一口涼氣,聽說秦廣王有一面鏡子,能照出人靈魂的善惡,無論多麼骯髒的角落都能探查得一清二楚。
秦廣王面色好了一些,道:“啊,還好,不是很難,雖然破損的很厲害,但還好在沒有缺失,要不說神殿的神對靈魂一道的修為世間無人可比,這技術,真讓在下汗顏啊。”他的語氣中沒有半點恭維,而且也是事實,寧清秋練的就是完整的《神族秘術》,對於靈魂的瞭解,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只見秦廣王將聽雨殘破的魂魄釋放了出來,聽雨身上全是連線的縫,就如同一件衣裳一樣。他又釋放出眉心的光芒,仔仔細細的掃視了一遍,嘖嘖稱奇:“真是,真是太厲害了,我從沒見過殘破成這個樣子的靈魂還能被縫的如此完美。真是巧奪天工。”他看的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寧清秋皺眉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秦廣王收起羨慕的目光,一本正經的說道:“行,當然行,不過這人靈魂復原後,將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就很難說了,而且因果之間也會出現紊亂。”
寧清秋對於冥界的奉行標準當然是知道的,因果,才是冥界奉行的第一律法,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前世之債,後世來還,總之很複雜。寧清秋道:“什麼意思?”
秦廣王道:“也就是說,原本就複雜的因果,可能會更復雜,不過也很難說,畢竟凡事皆有代價。雖然我對這道魂很感興趣,但就要動手修復,還是要確定的問你一句,你能對他的下一世負責嗎?”
“我——”縱然寧清秋走過多少大風大浪,但還是猶豫了,因為具體會發生什麼,她一無所知。聽雨的靈魂註定是要消散,而他們此時要做的,是要改一個人的命。逆天改命不是什麼很新鮮的事情,這具體要看這個人會對將來的事產生多大的影響。歷史猶如巨輪,哪怕偶爾遇到一顆石子,也只是顛簸一下,照樣會順著軌跡行駛下去。
但有些人的命,一但改變,就會改變行駛方向,天道所不容。
所有秦廣王這麼一問,多半也是想被天道懲罰時拉個作伴的,畢竟實驗肯定是要面臨著風險的。
但秦廣王挑了挑眉,咧開嘴,笑道:“開個玩笑,逆天改命,螳臂當車爾。螻蟻終究只是螻蟻罷了。”
天道無情,視萬物為芻狗,就算是人,也不過就是個頭稍微大點的螻蟻罷了。
寧清秋很難想像,一個這麼不正經的人,居然就是陽間人人敬畏,剛正不阿的秦廣王。她仔細看著此時猶如破衣服般的聽雨,神色凝重,道:“現在要怎麼做?”
秦廣王轉身在附近架子上拿起一個白玉瓶,輕輕拔開瓶塞,正色道:“當我將這瓶子裡的東西倒在他的身上時,你穩住他的魂,一但稍有偏差,將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