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其實逃無濟於事,除了與金婆婆交戰後受傷和死亡的驅邪師外,起碼還有八九十名驅邪師在場,他們雖然不是個個都是頂尖的巫師,但要追上並且殺了魏宣一,那是不廢吹灰之力的。
很快,魏宣一的屍體就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聽雨走到魏宣一的屍體旁,幾名驅邪師很快就把驗收報告告訴了聽雨。要成為驅邪師,第一考核的內容,就是最起碼的驗屍技巧,畢竟驅邪師的工作範疇,更多的是和妖魔鬼怪打交道。
“他是個男人。”
聽雨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雖然很意外,但很快想到了一個人。之前在會客廳突然離開的兩個人,孫曲和魏宣一。他們在眾人毒發之後迅速離開,原來是在到了這裡,那麼他們究竟想找什麼?
聽雨一喜,立即道:“他身上是否有一份卷軸?”
“沒有,只有一本書,一本很舊,且被書蟲啃咬過的書。”這名驅邪師是這樣回答的,並且將書承上。
聽雨捧著這本書,在書面上翻了翻,一股強大而詭異,直射靈魂的力量傳來。聽雨終於露出了鬆了口氣,雖然還是沒有能找到原本的殘卷,但這種只有萬法歸一境才能將其抄錄的秘術書籍,沒有落入外人之手,也是大功一件了。
“我們走吧。”聽雨即刻下令,所有搜查任務完成,將還活著的人帶回神殿。如今還活著的人,除了那幾個嬰兒,也就大小姐和月兒。
可是當他們走到山莊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大小姐和月兒,都不見了。
“沒有看見那個人是什麼人,只是有一道耀眼的火焰飄過,那兩個人就不見了。”稟報的驅邪師生怕聽雨責備,說話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畢竟在他們面前消失了兩個大活人,難免不會被落個失職之罪。但聽雨卻沒有追究,只是說了句:“知道了。”
那救走他們的人,肯定的是祖母無疑了,在祖母面前,這群驅邪師人數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的。
聽雨走出了一大截,嘆了口氣,道:“準備車馬和乾糧。”
他的腦海中想起了失望而去的金婆婆和水妙,不管怎麼說,金婆婆已經受傷了,儘管他們是同路,但如今看起來金婆婆是不會和他們一起走了。
樹林之中,金婆婆佝僂著身子,不停的咳嗽著,水妙在一旁扶著,不禁擔憂道:“婆婆,不如我們回去找那群驅邪師,或許,他們能送送我們。”雖然水妙很討厭驅邪師,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金婆婆受傷嚴重,還要拖著年邁的身體繼續前行。前面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達下一個城鎮,得到很好的休養。
金婆婆卻是滿面怒容:“哼,我老婆子就算死了,也不求那群仗勢欺人的狗東西。”說話的時候,她又劇烈的咳嗽著,吐出一口黑血,面色更加蒼白了。
水妙不敢說話了,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將金婆婆扶在地上休息片刻。
金婆婆嘆了口氣,道:“孩子,人,之所以為人,便是立於天地之間,幫扶弱小,剷除邪惡。世間多疾苦,更是需要正義之人,伸出援手,對弱小的人給予幫助,這才是人啊。”
水妙雖然小,但為君之道,為人之道也是明白一些的。水妙道:“可是正義,太難了。”
難,太難了,正義,相當於為所欲為的邪惡來說,要來的太難了。更多的時候,當你做了好事,也不一定能得到好報。他不得不承認,金婆婆與他從素不相識,到患難與共,到今天,他幾乎已經把金婆婆當作自己的親人一樣看待。但無疑的,金婆婆也是如此,他特別喜歡水妙這個孩子,善良,勇敢,不畏懼邪惡。當場金婆婆還想著把這孩子偷到驅邪師門下,如今看來,也不必了。
金婆婆不免流出了淚花:“我老婆子一生奔波,無兒無女,我本想照顧你,把你撫養成人,但我怕我年老體衰,唉——”
水妙惶恐,他立刻跪下,對金婆婆就是三個響頭:“婆婆若不嫌棄,從今往後,我便是婆婆的親孫子,我這條命是您救的,從此以後,您讓我上刀山我便上刀山,您叫我下火海我便下火海。天地為證,我水妙若此生有違誓言,惹了婆婆不高興,便叫我天打雷劈。”
金婆婆這一生,目睹了貢雨珊的背叛,從此以後,她便發誓永不嫁人,永遠侍奉自然之神。但人老了以後,難免感到孤單,也很想感受普通人家那種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
“好,好啊。”金婆婆很是高興,高興的流下了淚花。但金婆婆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枝晨夢露的壽命,在無病無災的情況下,陽壽至少都有三百歲。但金婆婆自己知道,常年的奔波和戰鬥,身上早已暗傷無數,再加上此次任務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太多,雖然與以前那些險象環生的戰鬥比起來,這次歸來的路上遇到的種種根本就微不足道。
但是,她老了,不得不承認,壽命是一回事,身體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終究無法跨進日月爭輝境,能保持身體的永久年輕。日月爭輝,與日月爭輝,相差一大境界,卻是截然不同的。比如說星命宮宮主李勝言,就活了三千多歲,日月爭輝巔峰,但現在,李勝言也不得不面對自身的衰老和壽命的終結。
在歲月面前,人類,終究是脆弱了。
神也不可以逃脫生老病死,寧清秋是繼第一代自然之神香公主之後唯一一個活過萬年的神,但如今兩萬歲的她,雖然外表還保持著年輕,但其實身體已經一年不如一年了。她們那樣存在,也依舊逃不過死亡的命運,更何況金婆婆這樣的存在?
以金婆婆如今的狀態,沒有奇蹟出現,最多也就十年的命。
十年,夠了,十年之後,十八歲的水妙可以娶妻生子,能看到有一個孫子能夠成家立業,夠了,真的夠了。
她將水妙摟在懷裡,水妙,從未體會過母親的愛,柯懷玉對他過於嚴苛,一直要求他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位明君,卻從不把他當一個孩子。
他此時此刻,體會到了,那種久違的母愛,水妙心想,如果他的母后還活著,能讓他不要那麼堅強,能夠像一個正常的孩子那樣成長,那將是一件幸福快樂的事。漸漸的,他慢慢的睡去,他太困了,他有多久沒睡過一次安穩覺了?
很久,很久了吧。
著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是不是太殘酷了?
可是,沒有了父母庇佑的孩子,終歸是殘酷的。
此時,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前來,金婆婆抬起眼皮,看見了為首的人,是聽雨。聽雨下得馬來,他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金婆婆的具體方位,他深深一鞠躬,道:“金婆婆,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金婆婆並沒有理他,而是拍著水妙的背,就像哄一個熟睡的孩子,應該說,本來就是在哄孩子。
聽雨沒有聽到回答,心知這件事情終歸是自己的錯,他揮了揮手,一輛馬車拉了上來。聽雨滿面愧疚,抱拳道:“屬下還有要是自身,希望這輛馬車可以幫助金管事。”說完,便上了馬。
他只能以下屬的身份,去和金婆婆交談了。下屬對上級的關懷,金婆婆總不會拒絕吧。
大隊人馬走後,現場留下了馬車。金婆婆看了看馬車,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