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從前
山莊內,依然是迷霧重重,那些霧氣,不偏不倚的距離著人五米距離,像是有靈性一般躲避著人。除了房屋內,霧氣不會進來,所有的地方都被霧氣所包裹,看不清整個山莊究竟有多大,所有的景物究竟有什麼。
水妙飛奔似的回到房間,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裳。太可怕了,不是因為死人而可怕,而是每一個人的冷漠。這不是死了一隻螞蟻,一隻臭蟲,而是死了一個人。其他人不僅沒有感覺到詭異和可怕,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一般,興奮的讓人不寒而慄。
“回來了?”金婆婆微微皺起眉頭,看水妙這架勢,以為又死了人。
水妙點了點頭,他忽然很想哭,從前安定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不是留戀王宮之內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安靜祥和的氣氛。像現在這樣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他所經歷的事情,都太過於詭異和恐怖。
金婆婆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水妙驚魂未定,許久,才緩緩說道:“陶瓷人,陶瓷人出現了。”他睜大眼睛,眼中透出無比驚駭的神色,將這一天所見所聞和金婆婆說了。
金婆婆倒吸一口涼氣,七天,第七天之後選婿大會才會開始,那麼這七天還會掀起多大的浪花,誰也吃不準。更可怕的是,不僅是山莊內部可能會出手不停的殺人,每個客人之間,也會出現自相殘殺的情況。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對每位客人來說,都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金婆婆站起身來,走到門口,看了看門外濃厚的霧氣,嘆了口氣,將門關上,又緩緩的走到水妙身邊,喃喃道:“九轉迷魂陣。”
“九轉迷魂陣?”水妙不明所以,這是個什麼陣法,對於水妙來說,別說什麼迷魂陣,就算陣法也只是在聽太傅講課的時候略微提到過。一般都是講些行軍打仗的事情,比如說一字長蛇陣。
金婆婆點了點頭,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那件事情,實在是太久遠,太久遠,記憶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如果不是聽到那個熟悉的歌聲,她可能都已經忘記了,那一件發生在她兒時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和你現在差不多大,我是個孤兒,在那個弱肉強食的年代,孤兒並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我被神殿選中,進入神殿侍奉我神,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微不足道的婢女。”
那件事情,比之她一生所經歷的所有事情,都要嚴重的多,故而當聽到那個歌聲時,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那個人。金婆婆接著說:“她是管理我們這群婢女的主事官,年紀輕輕,修為高深,辦事井井有條,深得我神喜歡。但她卻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利用我神對她的器重,偷走了我神臥室之中的《神族秘術》。”她說到此處,透出一絲悲涼,也許那個人她有著大好的前途,也許連寧清秋也未曾想過,一個曾經如此信任的人,居然會幹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金婆婆說:“神殿立即展開追殺,這件事情,驚動了神殿近衛軍,大半的神殿近衛軍,清一色的日月爭輝境大巫,分成十路追擊剿殺。而我,就跟在其中一路,見到了當時的場景。”
那個女人,她的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了一百歲,但她看起來卻只有二十多歲,風華正茂。她的美目盯著眼前的男人,嘴唇嬌紅,輕輕說道:“郎君,秘術卷軸已在我的手上。”
而那個男人,卻眼露驚恐,他的雙腿不停的顫抖著,他的一隻手被她緊緊抓住,他顫抖道:“我愛上的是你的人,我從從來沒有想過變強,我覺得這樣——這樣挺好。”
而她卻惡狠狠的盯著這個男人,手上的力道更大了,那個男人痛的哇哇直叫,雖然他也是個巫師,但修為並不高,她想要滅了他,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她忽然哈哈大笑,整個人就像瘋狂入魔一般,道:“我為了你,連神殿女主事官都不做了,你卻什麼都不敢擔當?”
擔當?做了這種膽敢公然叛逆神的事情,誰敢擔當?
男人拼命的搖著頭:“不,我沒有,是你,是你自己想要變強,是你自己想要做神。”他拼命的指著她,對追殺的人解釋著,“是她,就是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們就這樣看著,當時帶隊的,是神殿近衛軍統領林蕭,他正玩味兒的看著他們,就好像在看一齣戲。他們已經是甕中捉鱉,其他的援手也正在趕來,他們不可能逃脫。”金婆婆這樣說著,當時的她並不明白,為什麼神殿主事官背叛,要讓他們所有婢女都跟著近衛軍,後來她才明白,那是殺雞儆猴。
當時,她,神殿主事官貢雨珊,已經是和神殿近衛軍林蕭平起平坐的人,但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一個男人?從他們的對話中,顯然這個男人是毫不知情。
貢雨珊另外一隻手忽然抓向了這個男人,這個曾經與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將這個男人的心臟挖了出來。所有人都震驚了,近衛軍看著林蕭,而林蕭則沒有任何動作,完全一副“你繼續表演,我就喜歡看”的架勢。神殿近衛軍都明白林蕭的性格,像這樣手到擒來的犯人,他通常都會像貓戲老鼠一般,等戲弄夠了,才會出手。
貢雨珊手上拿著這個男人的心臟,看著這個男人顫抖著倒下,眼中充滿了疑惑與驚訝。貢雨珊冷冷笑道:“我以為我愛上的男人多少會有點用,想不到還是個慫貨。”
“誰家的閨女要出嫁,遇見了那個痴心郎,痴心郎攬我入懷中——誰家的女兒在痴心,痴心愛郎會傷人,郎不明妾深意——”
她在唱著那首歌,曾經在那個年代,一位被情人拋棄的女人所唱的歌。此情此景,這首歌聽起來格外滲人。
她像發了瘋似的,一口一口把這個男人的心臟啃了嚥下,場面極其噁心、滲人。
金婆婆嘆了口氣,道:“我當時沒有眨眼,很多人都吐了,不是因為我無動於衷,而是我已經被完全嚇傻了。”當時金婆婆也就是十歲左右的年紀,沒有修為,連大點的衣服都洗不動。她記得,這個主事官平常很溫柔,對弱小的婢女也很照顧,她當時沒有見過神,但她相信,神也許見是這個樣子的。
“為什麼?”當時的金婆婆這樣喊著,眼裡已經全都是淚花,為什麼?她不明白,她已經是高高在上了,為什麼還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貢雨珊扭頭看去,嘴上都是鮮血和些許碎肉,她不屑的朝年幼的金婆婆看去,說道:“像你們這樣的螻蟻,當然不明白什麼是力量。天下的神,唯一的神,她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每天對她卑躬屈膝,她高貴美麗,是我一生的追求,我對她的崇拜和虔誠,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深刻。我想要變成她,和她一樣,一樣可以俯視萬物,踐踏——所有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這算什麼,想要成為神?兩萬年來,有許許多多大逆不道的人都想成為神,可誰的下場好過?誰不是被滅的連渣都不剩。
貢雨珊拿出偷來的《神族秘術》,忽然流下淚來,抽泣道:“我要死了,有你,又有何用?”
林蕭的瞳孔忽然放大,又劇烈的縮小。
貢雨珊想要毀掉秘術,這就玩大了,秘術被毀,在場所有人都難辭其咎。特別是作為在場職位最高的林蕭,可能連做鬼的資格都沒有。
“小娃娃,這麼好的東西,毀了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