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丟了一個郡主,能這麼容易放棄追捕嗎?”嶽託也瞥了一眼身後,腳下卻沒有放慢速度。
“嶽託。”藍熙兒實在沒有力氣了,苦著臉看著嶽託的後背,感覺天地都已經眩暈了,雙手攀住嶽託的手臂,由著他拽著自己往前走。
“嶽託,你的衣服怎麼溼漉漉的。”藍熙兒慢慢的抬起手,戰戰兢兢的舉起放在自己眼前,只覺得一股的粘稠和血腥。感覺所有的力氣都被收回來一樣,用力拽住嶽託的胳膊,抬手放在眼前。
“嶽託。”
一根羽箭赤裸裸的立在嶽託的手臂上,箭周邊的衣服顯然已經溼透了。即使漆黑一片的森林中,藍熙兒也覺得觸目驚心。
“嶽託,你受傷了。”藍熙兒瞪大雙眼,腦裡嗡嗡作響。
“沒事,不要停下來,再往裡走走才安全。”嶽託卻依然不管不顧的拽著她往林子裡面走去。
藍熙兒不敢再亂動,輕扶著嶽託的胳膊,一邊走,一邊小心試探著摸著羽箭周邊的衣服,只覺得越來越溼。滿手的血,讓她心慌害怕。
“嶽託,先止血好不好。”聞著血腥味越來越重,藍熙兒已經欲哭無淚。
嶽託終於肯停下腳步,卻柔聲道:
“把臉轉過去。”
“什麼?”藍熙兒本來一直聚精會神的盯著嶽託的胳膊,此刻他突然停下腳步,反倒是她有些不知所措。
“聽話,把臉轉過去。”嶽託的聲音很溫柔,可是卻很有力度,至少她好像每次都聽他的話,於是乖乖的轉過身,安靜的等著。
突然一聲悶哼,藍熙兒心中一驚,忙轉過身。
“嶽託。”抬起嶽託的胳膊,箭已經拔出,鮮血汩汩直流。
“還好,沒毒。”嶽託也鬆口氣,抬手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放在傷口上,用嘴叼著布條一邊,另一隻手試圖將布條的另一邊纏住胳膊。
藍熙兒握住布條,包住嶽託胳膊的傷口,用力纏了一圈,打好結,方放下他的胳膊。抿著嘴,盯著傷口,心中竟然也疼了起來。
“沒事的。”嶽託輕聲的安慰,藍熙兒抬眼看了看嶽託,輕輕的點了點頭。
“現在怎麼樣,我們還走不走。”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滿天星辰,震撼人心,呆呆出神。
月色在森林中穿梭而入,灑滿大地,天上的繁星一閃一閃。月色下的藍熙兒多了一絲靜謐,配上往日的秀氣,嶽託竟然看痴了。藍熙兒見嶽託沒有出聲,轉頭尋去,見他望著自己,兩人視線相碰,心中一動,不敢多看,忙低下頭。
“累了吧,這裡應該安全了,我們歇歇再走。”嶽託也有些發慌,忙收回眼神,倚坐在一棵樹下。
藍熙兒看著已經坐下的嶽託,又回頭看著跑來的路,漆黑一片,不見五指。左右張望一番,走到嶽託身邊。
“可以嗎?可以休息嗎?你是不是傷的很嚴重?”
嶽託抬起眼睛,微微一笑,“怎麼,這會知道怕了?”
嶽託再沒了往日的冷峻,笑容很暖,讓藍熙兒的心也放鬆了。終於肯走到嶽託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倚靠著大樹坐下。只是坐下後看著周邊的一片漆黑,不辨方向,輕輕嘆口氣,蜷起雙腿,將頭靠在膝蓋上,心中五味雜陳。
“放心吧,天黑後,這個林子就有霧氣,所以追兵不會進來的。”嶽託隨著藍熙兒的眼神,能入眼的也只是近處的月色和遠處的漆黑。
“霧氣,他們是不敢進來嗎?”藍熙兒轉頭看著嶽託。
“也許吧。”嶽託語氣淡淡的,輕輕點頭。
“那我們還進來?”藍熙兒站起身,說不出心裡是憤怒還是害怕,咬著唇,瞪著嶽託。
“沒事,我試驗過了,霧氣沒有毒。”嶽託說著伸手拉住藍熙兒的胳膊,拽她坐下。“你現在還能發脾氣,就知道霧氣沒毒啦。”嶽託似笑非笑的,還深深的吸口氣。
藍熙兒半信半疑的也吸口氣,剛才跑了這麼久,除了疲憊,確實無恙,又坐回嶽託身邊。其實真要走,她也不知道能去哪。
森林中恢復了安靜,風聲偶爾吹過,只有樹葉梭梭作響,茫茫月色,朗朗繁星。荒郊野外,藍熙兒不敢相信的看著周邊的一切,有一天她也會露宿荒野,而此刻的內心竟然還有一絲興奮。這應該是她出生以來,唯一做主的一個晚上吧,沒有額娘阿瑪,沒有婢女奴才,沒有皇家規矩。天高地闊,隨心隨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嶽託的聲音響起,有些低沉,有些嘶啞:“既然要逃婚,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一聲。好歹我們也可以照應一下啊。”
“你們,不就是你們送我來的嗎?”藍熙兒抬起頭,嘴角似笑非笑,望著繁星,那滿不在乎的語氣,砸了嶽託的心,疼痛難忍,眉頭緊皺。
“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藍熙兒收回眼神,轉頭看向嶽託,見他突然表情痛苦,忙抬起他的胳膊,檢視傷口,擔心不已。
嶽託看她擔心自己,心裡又驚又疼。五年了,五年來他們彼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總以為自己的心會一直冰冷下去,原來心還會疼,人還會慌。嶽託直直的盯著藍熙兒,眉頭卻越皺越緊。
“嶽託,你很不對勁,你說話啊,是不是還有哪裡受傷了。”藍熙兒輕輕搖著嶽託,打量著他身上的傷處。
林子裡突然群鳥飛起,嶽託迅速起身,一把拽過藍熙兒,護在自己身後,緊靠住一顆大樹,過了好一會,林子裡又安靜了,嶽託卻依然全身戒備,藍熙兒不敢鬆懈,警惕的躲在嶽託身後,悄悄的將手裡的匕首遞給嶽託,兩人對視,彼此輕輕點頭,嶽託握緊匕首緩緩舉起,護在了自己胸前。靜候著黑暗裡不可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