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看齊聲,女孩神色正常認真,算賬的手也沒停,計算器的聲音連綿不絕,像樂曲。
越程琦輕咳兩聲,想要應好,剛一張嘴,立馬又把自己的聲音按了回去。
她一早上沒和人講話,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變成了這個樣子,沙啞到像是咳嗽了三天三夜。
所以書裡寫的也很不對,不放出來聲音,嗓子一樣會啞,甚至比出聲還要啞,一口氣一口氣憋回去,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無力地扶了扶自己的腰,步履有些滄桑。
齊聲忙完一個人,好奇看她,“姐,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越程琦搖頭。
她今天不想說話,很不想說話。
也不想站著,她的腰好疼。按理來說不該這麼疼的,不知道是昨晚哪一次弓身扭到了筋,還是後面被蘇葉求著站在床頭那次……
女人忙打止了自己的想法,可水滿則溢,關於夜晚的回憶,還是慢慢漫了出來。
後來靠在床頭櫃那次,冷空氣讓她渾身都布滿了雞皮疙瘩,全身上下只有一處是火熱的,那處偏偏還被另一人含著。
她唯一能動的只有那條腿,搭在蘇葉的肩頭,被她握著腳踝,手指按在血管上,像是握住她另一條命脈,不讓她動。
少女還要看著她,還要同她對視,純淨的眸子提醒著她她們的關系和所處的時代,逃離不得,便更是沉溺於其中。
“越老闆臉怎麼這麼紅呀?被凍得嘛?”
開化妝品店的老闆忽然開口,嚇了越程琦一跳,她忙擺手,但女人已經湊了過來,手指按在越程琦的臉上,輕輕一抹。
“果然,面板好差,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沒空護膚的那類人。”老闆從包裡拿出來一瓶護膚霜塞進越程琦手裡,“沒幾個錢,做個順水人情,我家也在你這拿了那麼多東西了。好用記得來買,我家是廣場路上那家店,別跑岔了。”
“咱大西北冬天又幹又燥,小心點,面板別皴了。就當提前給你拜個年了,別追了。”
越程琦拒絕失敗,等人走了,低頭看手裡的小玩意兒。
哦,是大寶sod,好有年代感的東西。
她剛放下東西,送貨的人又來了,哐哐卸了四五箱吃的,好幾件飲料,在圍裙上擦擦手,拿出來單子喊,“越老闆,過來簽名啦!”
越程琦慢吞吞走過去,從嬸子的手裡接過紙筆,大概對了一下貨之後快速簽下越歡的名字——她已經習慣了寫越歡這兩個字,如果能長久的存在於過去,興許某天她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會默默在心裡改過來吧。
如果能改過來,她可不可以作為越歡從1998年開始活著,一直陪著蘇葉,不要讓她步入那二十年啊。
一個人的,孤獨的,想放棄卻又捨不得放棄的孤獨的二十二年。
她垂眸簽名,嬸子圍著她看了兩圈,忽然開口:“越老闆,是不是感冒啦?”
“最近這個病毒邪門得很!家妮兒這兩天請假擱家嘞,莫病莫燒莫咳嗽,就是那個腰疼腿疼,大夫說得吃什麼消炎藥,越老闆要是一直使不上勁,也記得去看看哈!”
越程琦勉強地笑。
她確實感冒了,不過「毒株」是蘇葉帶來的,也只有蘇葉能解,醫生可能是管不了。
但她還是得說:“謝謝啊嬸兒。”
“噫!你聽聽你這聲音,你這病得嚴重啊!撂了筆就趕緊去醫院吧,誒剛好剛好,張醫生,你咋閑著哇?你快過來給這個妮兒看看,我得趕緊送下一趟貨了。提前祝您倆新年快樂哈!”
提著兩袋羊羔肉就被拽過來的張明芳緩緩冒了個問號,一看,她的小鄰居笑得正尷尬,不等她開口,那家夥逃跑似的鑽進了屋裡,齊聲出來搬貨,也看到站在門口的張明芳。
“明芳姐,進來坐啊,外面多冷。”
“她咋了?”張明芳沖著越程琦逃跑的方向揚揚下巴。
“我不知道歡姐咋了,不過老大早上提貨走之前就說歡姐今天會很累,讓我多幹點。”
張明芳反應了一下,哈哈大笑,拎著袋子大步進了屋子,就逮著越程琦的方向而去,停都不停。
“誒,我以為你會是動的那個,你怎麼能是躺的那個啊!”張明芳把東西一放,搬了個凳子就坐在越程琦面前,“你看你日常冷著一張臉,要是剪短了頭發,妥妥一個中性帥女,你怎麼能讓小甜妹動啊!”
越程琦戰略性喝了一杯水。
“更重要的是,我賭你是動的那個啊!”
越程琦被迫地嗆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