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庇佑
雨已經下了三天。
雲齊蜷縮在山洞角落，聽著外面永不停歇的雨聲，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盡管滄溟已經用幹燥的苔蘚和樹枝為他鋪了簡易的床，還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但連日的逃亡和潮濕還是讓他本就不好的體質迅速惡化。
“喝點熱水。”滄溟遞過一個粗糙的木杯——那是他用樹枝臨時削成的。
雲齊接過杯子，雙手因寒冷而微微發抖。熱水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溫暖。他抬頭看向滄溟，銀發男子正專注地檢查洞口布置的警戒陷阱，右臂的傷還未完全癒合，動作間偶爾會有一絲凝滯。
自從逃離精靈之森，他們已經輾轉了七個藏身處。煉金術士協會的通緝令遍佈每個城鎮，黑月教團的追兵更是神出鬼沒。雲齊的眼鏡在一次逃亡中摔碎了，現在他看什麼都帶著模糊的光暈，彷彿整個世界都蒙上了一層霧。
“我們接下來去哪？”雲齊小聲問，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絕望。
滄溟回到他身邊坐下，金眸在昏暗的山洞中微微發亮：“南方有個漁村，我生前在那裡安排過安全屋。如果能到那裡...”
他的話戛然而止。兩人同時繃緊身體——外面的雨聲中混入了異樣的響動，像是馬蹄踏過泥濘的土地。
滄溟的手瞬間按上匕首，示意雲齊保持安靜。雲齊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追兵怎麼會找到這裡？他們已經盡可能抹去了行蹤...
“雲齊少爺！”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雨幕，“星輝家族護衛隊奉家主之命前來接應！”
雲齊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滄溟。後者眉頭緊鎖，輕輕搖頭，示意不要回應。
“我們知道您在裡面。”那個聲音繼續道，“請出示星輝徽章以確認身份。”
滄溟沉思片刻，從雲齊的行李中找出那枚家族聚會時佩戴的胸針——銀色的星星與煉金符號交織的星輝家徽。他小心地走到洞口，將胸針拋向外面的黑暗中。
片刻沉默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確認無誤。少爺，您安全了。家主已經調動了三個魔法兵團在邊境接應，協會那群老家夥現在正忙著應付王宮的質詢呢！”
雲齊的鼻子突然一酸。家族...來救他了？那個總是嫌棄他廢柴的外祖父，居然為了他與煉金術士協會對抗？
滄溟仍然保持警惕：“證明你們的身份。”
一支箭“嗖”地射入洞口，釘在巖壁上，箭尾繫著一塊銀色令牌。滄溟取下檢查，雲齊勉強看清，點了點頭：“是星輝家族的印記。”
雲齊這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雙腿因久坐而發麻。滄溟迅速扶住他，兩人一起走出山洞。
雨幕中，二十餘名全副武裝的護衛佇列隊等候，每人胸前都佩戴著星輝徽章。為首的護衛隊長看到雲齊，立刻下馬行禮：“少爺，您受苦了。家主大發雷霆，說協會那群老東西敢動星輝家的繼承人，是活得不耐煩了。”
雲齊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從未想過家族會如此重視自己...
“馬車在後面。”護衛隊長繼續道，“準備了熱食和幹淨衣物。這位是...？”他的目光移向滄溟，帶著詢問。
“我的助手。”雲齊條件反射般回答，隨即意識到這個謊言有多蒼白——沒有哪個助手會在主人危難時如此不離不棄。
護衛隊長瞭然地點頭，沒有多問：“請隨我們來。家主吩咐，無論少爺帶什麼人回來，星輝家都護得住。”
這句隱晦的承諾讓雲齊心頭一暖。他看向滄溟，後者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馬車比想象中豪華，內襯天鵝絨軟墊，小桌上擺著熱騰騰的燉菜和麵包。雲齊狼吞虎嚥地吃著，滄溟則坐在對面，警惕地觀察窗外動靜。
“你不吃嗎？”雲齊嘴裡塞滿麵包，含糊不清地問。
“傀儡不需要食物。”滄溟輕聲回答，“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雲齊想反駁，但連日的疲憊和溫暖的馬車讓他很快昏昏欲睡。朦朧中，他感覺有人輕輕將他摟在懷中，蓋上柔軟的毯子，還拂開他額前潮濕的碎發。
“家族...”他迷迷糊糊地呢喃，“為什麼...”
一個溫暖的觸感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像是無聲的回答。
當雲齊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熟悉的房間裡——他的房間。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線。他身上的髒衣服已經換成了幹淨的睡袍，連頭發都洗過了，散發著淡淡的草藥香。
“醒了嗎，小雲齊？”
雲齊轉頭，看到阿姨坐在床邊，手裡織著什麼東西。她看起來比上次見面憔悴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見到雲齊醒來，立刻露出笑容。
“阿...阿姨？”雲齊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