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還是再見……
前者的可能性很小。
身後傳來“喀嚓”一聲,不知是水鳥碰斷了樹枝,還是魚頂破了消融的冰。陳牧巖四下環顧,一片荒蕪中感覺自己真的被遺棄了,像是要和這個冬天一起枯寂到死。
當初被張亞婷趕出來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
想到張亞婷,陳牧巖又滑動聯系人頁面,看到那串號碼停頓幾秒,隨後上翻找到陳鶴翎,試著撥了過去。
居然通了。
“喂,哥。”陳鶴翎聲音雀躍,“我剛想給你打電話!”
“小翎。你今天沒上課?”陳牧巖問。
“我請假了。”陳鶴翎說,“媽早上送我到學校就去趕飛機了,我裝病跟老師請了假。”
“……”
“哎,太累了,媽出門兩天,我打算睡兩天。”
陳牧巖:“你不怕媽查監控?”
“我把咱家電閘關了。”陳鶴翎笑,“家裡沒電,很安心,你要是回來就好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陳牧巖說完,又問。“你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除了學習。”陳鶴翎想起什麼:“對了,遲想哥最近好嗎?”
“他也很忙。好了,你睡吧,自己注意安全,睡醒再打給我。”
陳牧巖掛了電話,看向遠處。天空嚴絲合縫地扣在大地上,單調的灰藍色,一成不變。
又有電話進來,不用猜就知道是遲想。
他感受著掌心傳來的震動,心竟然被這平緩綿長的頻率牽引著靜下來。
遲想最後發來一條語音訊息,陳牧巖點開,男聲沙啞低沉:
“你在哪,我要見你!”
陳牧巖沉默幾秒,沒回。給胡傑發訊息,說自己感冒了要請兩天假,然後買了景城的高鐵。
遲想看著石沉大海的訊息心情愈發煩躁。
去教職工宿舍敲了門,把對面的教授敲了出來了,小貓在屋裡一聲聲應著,說明陳牧巖不在家。教學樓圖書館也找過了,這家夥課都沒去上。遲想決定去找胡傑問問,剛走到教務樓門口,忽然有人喊了他一聲。
遲想轉頭,就見剛剛路過的臺階處站著一個衣著優雅的女人。
十二月的溫度,她穿的絲毫不顯臃腫,妝容精緻跟去年在病房見到的憔悴的女人天差地別。
“……”遲想心“咯噔”一下。
“遲想。”張亞婷朝他笑笑,“能聊聊嗎。”
陳牧巖在高鐵上睡了一路,下午到家,給陳鶴翎打電話,竟然沒人接,敲門也沒開。
於是繞到以前跳窗的位置,把書包丟進去,然後爬樹進了院子,門鎖密碼之前陳鶴翎說過,是他最近兩次的模擬考成績,老媽為了讓他知恥而後勇,用這種方式時刻提醒著他,要努力。
一樓客廳還是原來的樣子,幹淨有序,二樓傳來音質一般的英文歌曲,公放開到最大。
原來這小子已經醒了。
陳牧巖上樓,走到陳鶴翎房間門口,剛抬起手準備象徵性的敲兩下,卻從半掩的門縫看到令人心驚的一幕——
陳鶴翎只穿著白色背心短褲坐在桌前,細瘦的大腿上整齊地排列著十幾條滲血的劃痕,地上點點血跡像散落的花瓣,詭異而刺目。
“小翎……”陳牧巖推開門,不可置信地看著用美工刀在腿上刻畫,神情比學習專注百倍的弟弟,“你在做什麼?”
陳鶴翎聞聲回頭看了一眼,表情像是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裡一般平靜,轉回頭要繼續的時候,又像忽然驚醒,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不知所措地看向陳牧巖:“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