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巖頓了頓，關掉水龍頭。
自己睡覺沉，尤其是淩晨，雷都打不醒何況小小一隻奶貓，所以根本不知道這小東西還會半夜作妖影響人睡覺。
他擦了擦手，轉身靠在水池邊，“小貓這幾天把你沙發窗簾都抓壞了，到時候還得賠房東。”
話題轉的突然，遲想反應了幾秒，樂了：“靠，這小壞蛋。”
他倒是沒注意，平時不常在家，晚上回來只覺得這家夥成天黏在陳牧巖身上，分散男朋友注意力不說，還愛刨門幹擾兩人床上運動，現在再加一條到處搞破壞……
“今晚我帶它回我那兒吧。”陳牧巖又說。
遲想不解：“今晚？你不在這兒睡？”
“想讓你好好休息。”陳牧巖手指蹭了蹭他冒出胡茬的下巴，“不讓貓進臥室它會抓門，你一樣睡不好。”
遲想鬱悶地“嘶”了一聲，他可不想讓陳牧巖回去，“沒關系，明天不用早起。”
陳牧巖看著他不說話。
“過兩天我又要出差，再回來已經開學了。”遲想攬住他的腰，勒緊：“當了好幾天和尚，今晚想開葷……”
遲學長求仁得仁，這晚學弟給他開了個昏天暗地。
小貓在臥室門外又抓又叫，陳牧巖睫羽低垂，硬著心充耳不聞。
瞳孔裡只盛得下遲學長俊朗面容上隱忍的情潮，耳朵裡只聽得見對方壓抑的低.喘，他喉結滾動，像吞下未熟的青梅，他知道那些無理的情緒來的沒道理，但他控制不了。
離別前澆在心上的酸雨未經擦拭就被遮擋起來，經過多日的腐蝕，在看到遲想後一點點揭開，剝落下細小尖銳的鱗片，遲想每說一句話，他都想陰陽怪氣地扯到丁子墨身上，想說刺人的話，讓對方感受到自己心底鹹澀的潮汐。
但這時他還尚能剋制不讓那些詰問輕易出口。因為遲想無辜。
丁子墨的同學韓錚跟他形容的差不多，人不錯，很有想法。兩天後出差遲想與其第一次共事，初出校園心比天高，他能感覺到韓錚的表現欲，甚至有些喧賓奪主，經常跟他持不同意見，且大膽冒險。
礙於丁子墨的關系，遲想並不與他爭論，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也會採納一些不離譜的提議，畢竟這樣的人能力是有的，甚至在丁子墨之上，以後磨合一下就好。
原計劃四天折返，後來因為計劃外又加了一趟鄰市的行程，等回來時已經是一週後。
如果按照四天的計劃陳牧巖是沒時間接機的，但一週後恰逢週末，陳牧岩心血來潮，開了遲想的車提前去了機場。
那天他看到遲想和丁子墨一起出來，在機場大廳說了會兒話，後來丁子墨張開胳膊，兩人抱了一下，再後來遲想出站打車，丁子墨看了眼時間，留在機場大廳像是在等人。
陳牧巖站在人群外，沒有上前。
九月天氣炎熱，機場冷氣很足。他蜷起手指，骨節泛白。
這是一個與朋友分別前簡單的擁抱，他想。可這個朋友應該是武強。
手機震動，陳牧巖接通。
“牧巖，你去機場了？”遲想的聲音。
“……本來想去，開車上路感覺不太熟練，所以又回來了。”陳牧巖語氣平靜：“你到了嗎？”
遲想明顯鬆了口氣：“這樣啊……那個，我剛開這個手機看到你訊息，我已經打車了，半小時到家。”
“好。”
陳牧巖掛了電話，無力思考自己漏洞百出卻沒被識破的說辭。
無辜的假象在眼前被打破，有些東西的坍塌表面無聲寂靜，內裡卻已轟然崩裂，一地的倒刺與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