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禮物
雲舒正是要追問的時候，還好春蘭女士帶著友友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喲，雲舒來了，友友，快叫幹媽。”
家裡馬上人言人語起來。尹穎這點破綻，被打了岔，雲舒大概餓得智商正在短路，沒往下問。
尹穎收拾麵碗時，聽見春蘭女士正熱情地向雲舒推薦她新發現的茶包，定要送她一盒嘗嘗。
雲舒走時，小揹包裡鼓鼓囊囊，揣著一盒七彩茶。
尹穎接來下的幾天，著力花了一些精力瞭解産業基金。同時聯絡了幾位她朋友圈子唯有的做投行的同學，想從業內人士那兒聽聽他們的介紹。不過因為平常交流的不多，校友們也多是泛泛而談，聽不出來什麼。尹穎第一次體會到 socia 的意義，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臨時抱佛腳，真是既不快也不光。
她想起羅衡之前推薦的那本書，重新找出來翻了翻，認真想想，這做領導的果然都自有一套，高瞻遠矚、不能隨意小覷。
她坐在書桌前，眼前有一刻，浮現出一點羅衡漫不經心的表情……真是一出驚悚片，她對如何做産業基金沒有經驗，他居然說，他也沒有！這麼一夥人湊在一起，怎麼做得成？她在心裡打著問號。然而，這麼想過，忽然也覺得有些釋然，也許這世上的功成名就，並不都是經驗豐富的結果。
尹穎週三下午開部門周會，會後鄧總特地把她和 sophie 兩人留下來，交代新進應屆畢業生的事。“尹穎，今年你就多帶兩個，sophie 手頭還有一些臨時性任務，需要經常出差，顧不上那麼多。你辛苦辛苦，這些都是咱們的有生力量，等他們能上手了，咱們中心整體的工作量就能釋放掉一部分，大家都能輕鬆一些。”他語重心長，特別用心良苦地補充：“你不要有別的想法，我這樣安排，也是為你的個人情況考慮，能理解麼？”
尹穎能說什麼呢，她只能點頭表示理解，不能頻繁出差，也是實情。她倒是不怕辛苦，但是怕被區別對待。但被區別對待了，也沒什麼辦法。
她和 sophie 一起從會議室走出來，sophie 在說新進的這批學生，是老鄧親自從 hr 挑回來的，特別爭取了兩個男生，“老鄧大概，被咱們部門休産假的女同事們整怕了……”她搖著頭感嘆。尹穎聽著，一聲嘆息。她們兩人並肩走過茶水間的背影，像一對職場麗人。職場麗人是很不好當的，因為職場男人太多。
羅衡隔三差五給尹穎發線上課程的提醒資訊，尹穎每看到他的頭像亮起，都在心裡考慮一遍轉調的事。這件事，整個禮拜，折磨著她的神經。
熠輝是在尹穎走後，週一一早先去了容珊辦公室一趟，他姐姐的秘書菁菁，替他現場辦了兩張康樂俱樂部的貴賓卡。
本來他是想辦兩張普通卡體驗一下，菁菁沒有問他，直接電話給康養中心，送兩張貴賓卡上來。他略想了想，覺得也好，既然要做這件事，不如做徹底一點。
菁菁新做的指甲，光滑甲面上鑲了幾粒水鑽，把卡片遞到他手裡時，閃過一道弧光，像她看他的眼神。
“熠輝哥，是要送給朋友麼？我叫他們準備個禮盒，包一下。”菁菁周全地問他。
“不用包，這樣就好。是很熟悉的朋友，不用禮盒。”他搖搖頭，“你去忙吧，我還有課，要先走。”
菁菁知道他的習慣，不喜歡人送，她看他自己走到電梯間去。
他提前打了電話給俞叔，和他商量了自己的想法，讓他幫忙說服春蘭阿姨出來走一走，他有個很好的地方，想帶他們去。
俞叔答應得很爽快，同時擔憂地問他：“那件事，有沒有告訴尹穎啊？她要是知道，難保不和你阿姨吵架哦。”
“俞叔，我沒和尹穎說，你也暫時別說，尹穎最近很忙，阿姨的這點事兒盡量別告訴她。”熠輝在電話裡也叮囑俞叔，帶他們出來的事，也不能告訴尹穎，省得她追問。俞叔覺得很有道理，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直誇他，想得周到。
春蘭自從尹穎離婚，從原來的家裡搬出來，幾番周折換了房子，一直沒來過海邊，從前住得離會展的海灘很近，那時也是看慣了海景的。她這天跟著熠輝和老俞一起來五緣灣，真是有種隔年隔世的感覺。
康樂俱樂部十六樓上有一整片的落地玻璃幕牆，全景看海，人站在前面有種淩空踏浪的錯覺。春蘭女士瀏覽過一圈、棋牌室、茶室、影音娛樂室，還有插花課、形體課、舞蹈課、圖書館；她跟著熠輝上上下下都看過，除了那個唱歌的小舞臺，她最喜歡的還是這片臨海的休閑區。
他們坐在那兒的沙發椅上喝茶，熠輝特地泡了肉桂，“阿姨嘗嘗這裡的茶，看喜不喜歡。”
春蘭和老俞都試了試，俞叔點頭說好，“比那些沒名氣的茶葉強，聞著我就知道是好茶。”
“嗯，香是很香，不過，”春蘭放下茶盅，壓低了聲音問熠輝：“這要不要錢啊？這裡看著東西都不便宜哦。”
熠輝垂頭笑了笑，解釋：“阿姨，你和叔叔放心來玩，今天這兩張卡是免費的，整個俱樂部通用。”
“哦哦，那是你花的錢嗎？”春蘭顧慮，猜測不出，這樣的地方得是什麼價碼。
“我也是朋友給的體驗卡，沒花錢，放在我這兒很久了，也沒什麼用。剛好覺得，你和叔叔來體驗一下，很合適。”他提前和俞叔對好的口供。
俞叔極有眼色的幫腔，“是啊，這是老年人玩的地方，你們年輕人沒耐心來，呵呵，是吧，春蘭，我覺得這裡挺好，你看唱歌那個地方，還有老師教，還有演出服，要不，咱們再去看看吧，走走走。”
說話就起身，俞叔攛掇著，請黃春蘭女士上臺，一展歌喉。於是，黃春蘭大大方方唱了一首半跑調兒的《好日子》，博得了在場兩位男士的掌聲，她眉開眼笑地接著又唱一首，完全忘了這地方貴不貴的話題。
回去的車上，還感嘆，“哎，這麼好的地方，就是太遠了，不然天天來坐一坐。”
熠輝一邊開車，一邊回應她：“不要緊阿姨，我週一和週三下午都有空，可以帶你們來。”
“哎呀，那怎麼行，多耽誤你時間啊。”春蘭覺得不妥，“我讓小穎給我們辦兩張卡，我們坐地鐵也蠻好的。”
“哦，”熠輝微微皺了皺眉，“那個，阿姨，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尹穎，她不太喜歡我……”他想說，她不太喜歡他和她家裡有來往，但是為什麼，他一直沒想好怎麼說，這時忽然說到這兒，只好停住了。
春蘭女士沒聽明白，截斷他話頭說：“她還不喜歡你呢？她自己有什麼好的，還不喜歡你！”
“不是，阿姨，我是說，尹穎最近工作很忙，這些小事，就別讓她知道了。她又很客氣，知道了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回頭謝來謝去的，我也很怕麻煩。”他情急之下，倒說圓滿了些。
“嗯，是啊，我覺得熠輝說得對，”俞叔湊過來，“不過，你也不能老接送我們，沒事兒，我讓心楠下班的時候帶兩張卡回來，她順路的，大家方便，是不是。”他呵呵笑著，眼袋跟著抖了抖，同熠輝飛快對視一眼。
尹穎被羅衡那個不規則多邊形的頭像折磨了一個禮拜，週五夜深時躺在床上，覺得耳中有種不能辨別的隆隆聲。她在一片黑暗裡盯著天花板，想明天，明天終於到週六了，週六真好……
熠輝嘗試提早半小時來接她，想多留一點時間和她相處。他發微信給她，說剛好在外面，會提前一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