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遞推
尹穎趁著夜色，在小區樓下架空層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天氣特別的好，夜空裡有隱約的星子，她抬頭看了看，像和無數雙眼睛對視著。是最美的星空，她想。
新的一週，尹穎團隊接收了財務中心全部的實習生，她開了組內會議，排定新的教帶關系。
隔了幾天，雨霏進來彙報區域資料，同時也彙報實習生帶訓情況。最後還是忍不住要發牢騷，“把新手都扔給我們，我們 oading 也很大，又不是帶新人就不用幹活，老鄧真是偏心眼兒。”
尹穎在整理電腦裡的資料夾，她一般每月清理一次，是非常固定的工作習慣。抬眸從電腦螢幕上方看了愁眉苦臉的雨霏一眼，“你以前也是新人，你忘了是怎麼被帶出來了的。”
“我那時候沒覺得，原來帶新人可比自己幹活累多了，我要是自己幹，早做完了。”雨霏深明大義地感嘆著，體會個中滋味。當然了，教別人做事，遠比自己幹累得多。
她看著電腦螢幕，出了一會兒神，雨霏何時走的，她沒在意。直到公司內部即時溝通軟體上，羅衡跳出來提醒她上課。
她機械地回複他，敲幾個字：ok，會準時。
早幾次，她回完了，羅總就銷聲匿跡。今天他頭像又亮起來，她以為，他要問她考慮得怎麼樣了？她微微皺眉，點開看，他沒提，在問：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發現什麼？她反思了下近來的工作，周邊的人和事，啥也沒發現……回複他：是說上課的內容麼？
答：不是。
尹穎想，這人真愛問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還是這些人，時時就愛考察別人的觀察力。她沒什麼興趣陪他做猜謎遊戲，索性跟他直言：roger，轉調的事兒，我還要考慮兩天，我周天晚上回複，你看可以麼？
羅衡被她這番一本正經的態度打敗了，他想，這可真是匹被老鄧頭綁了多年的駱駝……，他放下翹著的腳，湊到電腦螢幕前面來，趕緊啟發她：你看看我給你發資訊的日期，你仔細看看！
日期！尹穎點開聊天記錄，翻他發資訊的時間，一頁頁翻上去……
一個個數字印在尹穎腦海裡。
“是什麼？數列麼？盧卡斯遞推？”她看出一點規律來，雖然這麼答，但心裡另一個聲音表示質疑，這麼無聊的東西，羅衡是閑得腦筋疼麼！
那頭閑得兩眼冒煙的羅總立刻打了電話來，恭喜她：“哎，不錯不錯，你還真猜出來了，哈哈哈，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我這套數字，不錯吧！”他眉開眼笑喜上眉梢，在心裡給尹穎蓋章，棋逢對手！
……尹穎木著臉，半天沒回出話來，“不錯，真不是一般人想得出來的！”她哼哼著給他點贊。
“哈哈哈，也沒有那麼厲害，一般一般，你真是太會誇人了。”對方在電話裡謙虛著。
尹穎想一般情商高的人，這時候應該趁熱打鐵，再補誇幾句，把領導的無聊才能誇上天，飄飄欲仙。於是她開口接著道：“你是最近籌備新團隊實在閑得慌麼？”
“哈哈哈，”他樂得更開心了，她這種含著刀槍劍戟的真心話，真是另人耳目一新，“哎，你是不是又受什麼折磨了？見不得人悠然自得？”
“嗯，可不是嘛，我向羅總彙報一下，我這兩天已經是我們部門位置最險要的人了，輕易動不得。”
“為啥？”
“因為我們部門的新鮮血液，有生力量全掌握在我手裡了，你看看，我算不算領導最關注的人。”
哦，他反應過來，是帶新人吧，哈哈哈，他樂得合不攏嘴，想她要是幽默起來，沒別人什麼事兒了。
尹穎耐心地聽電話那頭笑完。不知為什麼，在心裡暗自想著，如果真的要轉調，不如借帶新人的藉口，把現在的工作量分流一些，雨霏來了這幾年，又參與過海外專案，如果減少一點管轄範圍，讓她挑起重擔應該不會有問題。況且雨霏年輕、精力旺盛，有天然的年齡優勢。無論怎樣，她在財務中心這麼多年，始終跟著鄧總，他從前也惜過才，在一眾培訓生裡連續晉升了她一個人。可惜世事變幻，到如今，如果真的要走，她不能把手頭的工作扔下不管，把鄧總就此晾在沙灘上。
善始善終，也是她做人的準則之一，除非，實在善不了……比如上一段婚姻。
她這想法在心頭縈繞一圈，她想怎麼回事兒？怎麼開始考慮起接替人選這件事了，不是還沒做好決定麼！
電話裡，傳來羅衡爽朗的男中音，他可沒想她這麼多，他忙著推薦他自己，“哎，尹穎，我跟你說，找個有趣的靈魂共事可是不容易的事兒，你好好考慮哈，尤其想想，我這個靈魂，有不有趣！”
尹穎掛電話的時候在心裡評價，羅衡這種不遺餘力推銷自己的做派，有不有趣她先保留意見，就說，這個臉皮，應該是做什麼都能成功的。
尹穎週六上午被春蘭女士和俞叔攛掇著，開車帶兩家的孩子們去大坪山。本來說尹穎開車，坐不下這麼多人，週五晚上兩家人坐在尹穎家的客廳裡發愁，小棉的小姨心楠，照例陪著兩個孩子在陽臺的小桌上玩，實在不行，就超載吧，也沒有很遠，應該不要緊。
心楠馬上轉頭：“要不借一輛七座的吧，帶著這兩個小家夥，超載太不安全了。”
尹穎還是有點兒為難，要是賣臉去借車，應該也是可以借到，只是借車子帶老人孩子出去玩，總是有很多隱患，如果關系不是特別深，還真點兒張不開嘴。
她還在遲疑，聽見心楠善解人意地接著話頭：“我來借車吧，借一輛七座的，不過我開得不好，還得尹穎姐開。”
“你尹穎姐可以開啊，”春蘭女士伸著頭替尹穎答應了，“只是，這車子能借得到麼？”
“可以，我來負責借車，你們放心吧。”心楠笑著答應。
“你能借得到？”俞叔朝心楠看著，質疑她朋友圈子的能量。
“可以，我能借到，”她笑起來右邊嘴角有一側的酒窩，大概是怕她爸爸查問，自己先解釋：“我們最近服務的一家企業，剛好和負責人關系很好，我說一聲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