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地方
熠輝帶著小烏回家前，進到臥室去，和徐阿姨說一聲，省得她一會兒出來再找他。容珊總是在旁取笑她，說她重男輕女，只關心阿弟。
他進去時，徐阿姨正開著衣櫃門，掛容珊的一疊睡衣，各色各樣溜光水滑的，像絲綢的海洋。他打好招呼，順便低頭掃了一眼那些衣服的牌子。
小烏“吧嗒吧嗒”跟著他回家，熟練地趴到陽臺門口去，專心致志地看他在陽臺的跑步機上跑步，面對著一片忽明忽暗的城市燈光。它記得從前總是陪他在臥室的飄窗上看書，最近，他好像改了習慣，每天都定時跑步，揮汗如雨。它黝黑的眼睛盯著他背影，猜想，他怕是要去幹什麼體力活。
熠輝跑完步，走回臥室去洗澡，主臥的浴室當初裝修時依著他個人的喜好設計，極簡風，一點線條和一片光。他住了這麼些時候，突然覺得，這套淋浴也太簡單了，光照也很乏味，少了許多樂趣，也許…….
小烏拖著毛尾巴，看他站在浴室門口沉思良久。
尹穎因為莫名其妙的忽然身兼兩職，時間、精力都有點兒不夠用。她週五下班時，關電腦前一刻，收到羅衡發來的資訊，推薦了兩本書，他說：“有兩本新書發你，你認真看看，與君共勉。”尹穎點開瀏覽了一遍，一本講數字化時代浪潮的，一本講産業經濟的，都是宏觀得不能再宏觀的東西……
她抬頭瞟了一眼窗外空景，感嘆，像羅衡這麼聰明的腦袋，還在快馬加鞭的充電，真是……雖然充的有點兒假大空！她最後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撇嘴。
等她下了電梯，剛走到車子旁，這位永不止步的羅總親自打了電話來，“喂，尹穎，看到我分享給你的書了麼？”
“看到了，”尹穎最近跟他溝通的頻率，基本和自己的老大鄧總持平，“真是兩本好書，我回去慢慢學習。”她虛情假意地說。
“哼哼！是吧，我就知道你喜歡。”尹穎聽他電話裡大概聽出她在敷衍，先哼了兩聲，不客氣道：“你認真看，看完給我講講裡面說了啥！”
“啊？！不是與君共勉麼？你沒看過啊？”
“與腰封上那些說好看的人共勉，不是和我，你搞清楚。”他口角簡短地為自己解釋，附加道：“看快點啊，我過兩天可就不記得這兩本書了，你記著提醒我！”
“……好的。”
領導叫你學習，你還能說什麼呢，不思進取是大忌，也只好同意。說起書！尹穎開車出地庫時，想起明天下午的“美好節目”，他上次說，要講那本有趣的“時間旅行者”給她聽。她有一點憧憬。
她憧憬的究竟是書還是人……她車子開過呂嶺路口，彙入滾滾車流，未及細想。
春蘭晚飯燉了紅菇雞湯，熱騰騰地冒著誘人香氣，擺在餐桌上，先挑了一隻雞腿放在友友碗裡。尹穎到家時，見她正站在桌邊分湯，另裝在一隻小湯缽裡。
“我給老俞拿點兒去，他和小棉兩人在家吃飯，哪裡燉這麼好的湯去。”春蘭邊盛邊解釋。
尹穎洗了手，坐在友友旁邊，隨口問：“媽，那你下次要是知道，就讓俞叔別做飯了，過來一起吃不好麼？他和小棉兩個人，再開火做飯多麻煩。”
“是吧？你也這麼說吧，”春蘭聽著，咧開嘴，樂得露出後槽牙，“我跟老俞說了，他還不好意思來，死要面子活受罪。”
“回頭你提前說，省得俞叔買好了菜，他不得不做。”尹穎善解人意地揣測。
春蘭哼了哼，嘟囔著抱著湯缽出門去，“他是心疼菜麼……”想起什麼，站在大門口回頭，中氣十足地揚聲問尹穎：“哎，你明天下午還培訓麼？”
她這大嗓門，簡直擦破尹穎的耳膜。她趕緊回答，制止住她再問下去，“要培訓。”說話間後頸攀上一陣熱氣，火辣滾燙。
等真的要“培訓”時，倒是很坦蕩。沒了山高路遠、終生相伴的遠大目標，快樂就容易多了。
熠輝牽著她上樓時和她商量：“上次咱們說的那本書，我已經準備好了，你還想聽麼？”
“想聽。”她抬頭說，被他拉著，徑直走進他書房裡去。他其實是想好了今天的活動順序的，要先講他準備的內容，如果先忙“培訓”活動，“培訓”完了恐怕她就不愛聽了。
他拉她繞到寬大書桌後面，尹穎見他開啟電腦，螢幕上亮著一段文字和一副粒子對撞機的圖片。這個認真的人！他還做了課件……
她有點兒驚呆在那兒！
熠輝忙著欠身從旁拉了把椅子過來，請她坐，真的要給心愛的人講點什麼，他有點兒未明的興奮。其實尹穎該理解，他吃飯的手藝，何時拿出來，都是一本正經的，是敬畏心。
“我準備了一點圖片，從時間機器的理論基礎開始，行麼？”他坐下來，準備開講，覺得身後的窗戶的光照太強，拉上紗簾，又怕她看不清，把電腦螢幕朝她轉過去一些，“理論基礎也很簡單，源自狹義相對論……”她不知道，他準備這些時有好多次，想打給她，想知道她在做什麼，想告訴她，他在為她做這些事。可她不想被打亂生活秩序，她上次說過，他記得。
尹穎傾身過去，看他呈現的文字。
“基於速度越快時間越慢的原理……”他邊講，邊覺得她離得太遠，拉她椅子的扶手，拉到身邊來，“喲！”他沒注意，被椅子把手夾了一下指尖，忙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