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小心翼翼的躲藏在一棵樹上,藉著枝葉掩蓋自己的身形,好在跟著師父學過斂息的法子才沒有被白黎發現。
本來在風鈴要帶走楊荔的時候賀樓是非常想下去說情的,可私心作祟,楊荔行事太不妥當了,與其帶她回去給師父添麻煩還不如由著平王的人將她帶走,至少免得她暴露身份牽連給師父!
做好了打算,權衡完利弊,賀樓在白黎唐玥攜手回了白露寺後才從樹上跳下,遠遠的走開了,揹著藥簍子回去見師父。
“師父――”賀樓跪在青石板上怏怏不樂。
為什麼?明明師父自己也不喜歡楊荔卻還處處包容忍著性子包容?為什麼明明不喜歡楊荔還收她做徒弟?明明悉心教導卻偏偏任由她隨心所欲的處事?
師父――到底想做什麼?
“你知道今日我為什麼要罰你嗎?”高老沉著臉問,在賀樓回來之前平王的人就先來報信了,請他明日去白露寺親自和平王解釋清楚楊荔或者說寧馨兒的事。
一說到這個賀樓就覺得委屈“是師父偏幫楊荔!”竟然是連一聲師姐也不願意叫了。
“打小,有什麼從來好東西都是她一個人的!徒兒分不到一星半點,之後,師父更是處處偏心她,教她毒藥還由著她隨心所欲的行事!犯了錯更是隻罰我不罰她!”
“從來髒活累活都是我做,師父明明自己也不喜歡她!為什麼要我這麼做!”賀樓幾乎是衝著高老哭著說的,只是倔強的不肯落淚。
佯裝堅強的抬頭看高老,眼角還掛著淚固執的不肯落下。
高老長長的嘆了口氣,答非所問。
“今日罰你,一是,她是你師姐,不論如何你也該護著她不讓人帶走。二是,縱然她有天大的罪過還有我這個師父撐著,你替我做什麼決定?三是你明知道她身份極有可能引來滅門之災卻還是不管不顧的讓她大聲嚷嚷出來!隔牆有耳這事你難道不知道嗎?”
賀樓擦了擦眼角,聲音沙啞眼神執著,如金戈交,如玉碎瓦不全“第一,帶走她的是平王,論身份地位我攔不了人家,論武功我更是比不得他!第二,師父從來偏心她,自小她何曾受過處罰?何時受過委屈?師父行事偏頗我這個做徒弟的也只能忍著,可我就是不明白,師父,為什麼您教她用藥行醫知物通毒,卻不教她做人?她做事莽撞從來不思考後果,每次闖禍都是師父上門賠罪替她收拾殘局!第三,她樂意嚷嚷我捂著她嘴她還能反咬我一口,我管的了她嗎?”
高老不知如何面對這個小徒弟。
賀樓自小聰穎,於藥,醫之道極富天分,鼻子一聞就能辯藥材,小小年紀已能炮製出五分藥效的藥材了!多加教導定然可以成為比他更厲害的大夫,行醫濟世。
可楊荔――
她自小便好毒,原本也是悉心教導的徒弟,可惜天不從人願,她竟然!
唉,瞞了這麼多年,再瞞下去這師姐弟可就要成仇人了!
想清楚了結果,高老開口,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多歲“你還記不記得你師姐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怎麼用藥都好不了?醒了就成了如今這副桀驁難馴,詭譎多變的性子?”
賀樓一愣,仔細想了一會道“記得。”
“師父不是說染了風邪嗎?”
“呵”高老輕笑,眼角壓著苦澀“你如今也有去醫館看過病人,診過脈相,風邪真的能讓人大變至此嗎?”“那是蠱!”
“你師姐當年家人被害是被下了鶴兮之毒,她身上也有殘留,彼時年幼只能慢慢養著一日一日的驅毒,可她又不小心誤食了惜夢!”高老感慨著當年那些事,“惜夢的來由你也知道。只是我沒告訴你,惜夢其實不是毒藥,是蠱。”
賀樓突然覺得脊背發涼,南疆――
“那平王和定國侯――”拔高的音調,難掩主人的壓抑。
“平王無事,蠱蟲已經驅逐出了體內,至於定國侯――”高老靠在椅背上面色發苦有金紙之色“定國侯壽數難測啊!”
賀樓緘默不語,他根本無法想象唐家的三兄妹知道此事後會怎麼樣,他和師父,擋得住他們的算計報復嗎?
“你師姐先中鶴兮,在中惜夢,相當於給了蠱蟲一個溫床。她體內的毒已經完全不需要解了,甚至還要定時服用適量的毒藥,供養蠱蟲,不然蠱蟲發動,你師姐將頃刻間斃命!”高老幾乎是用生命在給賀樓解釋著這一切“七情傷身,你師姐身中蠱蟲更應該淡漠對應世事,但凡有大驚大怒大恐等都會引起她體內蠱蟲發生變化。”
“這就是為什麼我什麼都由著她的原因。”
“我答應了她父母救她一命,可我驅逐不了蠱蟲,她――”
“可她如今被平王的人帶走關押,只怕先是大慟隨後就是大怒了――”朝夕相處了近十年,賀樓對於楊荔的性子瞭如指掌。她從來不會思考自己的過錯只會去遷怒於別人,實在是難以交流。
“無妨。”高老苦笑“平王府的牢獄都是特製的,她出不來,裡面有唐玥配的香,聞一口骨頭便軟了,使不上力氣,也無從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