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怎麼是你?陸成那傢伙又偷懶了?”太上正躺在躺椅上曬太陽,身上搭了層薄毯,太陽曬得人軟綿綿的,睏意上浮。卸去了一身重擔,太上如今和一個尋常老人沒什麼兩樣,一身的慈祥和藹。
“來看看您身體好點了沒有。”白黎笑了笑,將藥碗遞給太上,太上不喜歡被人伺候著喝藥“小殿下怎麼不在?”
太上爽快的飲盡藥湯,拿帕子擦了嘴才一臉慈祥道“他啊,吵著讓乳孃帶他出去玩。長牙了,會說話了,小小的一個糰子,可比你小時候可愛得多,你小時候就知道到處亂竄,去哪也不和人打個招呼,常常一錯眼人就不見了!”大抵是人老了都愛念舊,想到曾經,太上也是一片嚮往神色。
白黎心裡很複雜,還是笑嘻嘻的道“小殿下生來就是要承繼家業的,哪能像我一樣到處跑?”
“你啊你!”太上無奈的笑了笑,許是造化弄人吧!
“今兒來有什麼事嗎?”太上問。
“來看看您身體怎麼樣。”白黎還在猶豫,當年在他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太上於他宛如親生祖父一般。
“得了吧,你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還不知道?”太上嗤笑一句,迎著陽光再度躺下,閉目養神“又出了什麼事?”
“陛下要我來告訴您一件事。”白黎道“瑞王死因查出來了。”
太上猛地睜開了雙眼“你說什麼?”那雙眼裡精光閃爍,恍惚又是朝堂上說一不二的帝王。
“瑞王妃。”白黎繼續開口,“被瑞王妃一刀刺中了心臟。”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瑞王府裡還搜出了大量的阿芙蓉。”
太上瞳孔驟然緊縮。
阿芙蓉!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就是那東西害了他!
被迫退位,被迫養老,被迫……
“此外,瑞王妃並不是真正的瑞王妃,是希羅的公主。”白黎繼續說,眉眼淡淡的彷彿在敘說別人的事“京畿周圍有五百左右的希羅細作,上到朝堂,下到販夫走卒都有。朝堂上還有半數之多的人,吸食了阿芙蓉。”
“萬家也傳了訊息,另一位皇商薛家,就是幫瑞王從希羅運送阿芙蓉的人。”
“自然,您當年,也是。”白黎垂眸一字一句,字字如劍句句如刀斬在太上心上。
不過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太上只沉了沉眼眸,又躺了回去,面無表情的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白黎行禮後告退。
又在院門外,開口對太上說“太上,您當年是不是知道我父母為什麼死?”
太上眼睛動了動,卻沒有睜眼,也沒有回話。
白黎繼續開口,聲音如寒冰,一張嘴一呼氣都是冰渣子漫天砸下“那您肯定也知道瑞王多我母親做的事了。”
“您有沒有覺得後悔?”
“我父親是您親侄子!”白黎以手覆額,陽光透過手掌朦朧了他眉眼,看不真切時卻可見他眼角一點零星熠熠“那是您親侄子啊!我祖母是您同胞的妹妹!”
“太上,您後悔嗎?”
“養出了一條狼,最後反咬了自己?”
“不過您也不用太傷心。”白黎忽而輕笑,他生的本就美,不同於女子,他舉手投足時如芝蘭玉樹,一股子的風流倜儻,簡直要迷得人心都不會跳了,他回頭,對上太上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緩緩道“我替您殺了那頭狼。”
“對了,太上,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您。”白黎見太上面容鉅變,露出一絲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神情“您在我,唐侯爺,唐家兩位公子身上的蠱毒,都解了。是高老太醫親自出手的。”
眾叛親離,不外如是了吧。
白黎說完大步往外走,一身冷意如數九寒冬,周身的氣勢如鋒刃席捲天地,不顧身後吐血昏倒的太上。
白髮人送黑髮人苦,子欲養而親不待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