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工部尚書上書請辭了?”唐玥挑了挑眉毛,伸手給唐瓏斟茶。唐瑚去了崔琰舅舅處請教二房之事,倒是辛苦唐瓏看了朝報立刻就來告訴唐玥了。作為掌家嫡女,唐玥實在忙裡些,光是清算與二房有關的婢女小廝就去了大半的精力還要算賬,更是麻煩。還好崔氏聰明,將所有賬冊分門別類,廚房一筆賬,各院一筆賬,玉器瓷盞金銀各自記錄在冊,出則處,入則入,雖然多了些好歹不至於手忙腳亂。
“不錯。也難為他忍了這許多時日!”唐瓏似模似樣的感慨,眼裡卻是幸災樂禍“誰讓他閨女嫁了個好夫婿,連累得他也不能待了!”
唐玥笑著說“工部陰謀算計沒那麼多,他能待那麼多年憑得都是真本事。不過聽說他身子骨不大好早年修橋鋪路事事親為,落了病根子,今上不會過於計較他女兒之事卻也不會重用他。畢竟年歲大了,辭官回鄉也好。他走了,他兒子才能上來。”
“他兒子?”工部尚書膝下一子一女,皆是髮妻嫡出,“他兒子也在工部,不過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唐瓏想了想道。
“工部尚書兒子姓江名硯山,擅燒瓷。”唐玥意味深長,隨手理了理垂下的髮絲,她尚未及笄多以髮帶束髮。
“燒瓷?江硯山?”拔高的音調毫不掩飾唐瓏的震驚“那個燒出粉彩瓷器的?”
“確切的說,他還會燒薄胎瓷。”
唐瓏倒吸了一口涼氣,薄胎瓷也好,粉彩瓷器也罷,前者手藝失傳技術要求太高,後者顏色悅人,任意一件就能保人一世衣食無憂了,還兩者都在一人身上!
“他喜歡畫畫,猶好花鳥蟲魚”唐玥笑眯眯的盤算著,她家研舅舅剛好是以作畫而揚名的!
“你這是把研舅舅――”唐瓏轉眼又道“小玥兒你想做什麼?”
“這是我們家賬本,你自己看吧!”唐玥遞過一沓書冊,艱難的捏了捏眉心“再不想想怎麼賺錢,我們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
“這麼艱難?”唐瓏面色難看,翻了翻最後的總賬,知曉唐玥並未誇大,不由得心裡煩悶“這些――”
“之位怎麼樣再說都沒什麼意思了。二房那邊花銷太大,後來王氏管家更是卯足了勁撈東西,我也懶得計較,我們家的賬冊從來都不是這些年才有的問題。”唐玥緩緩說,先祖衰微至祖父從軍打下家業,後期自己纏綿病榻銀子如流水的花去,唐母王氏又是喜好奢華享受的,這點家業的確不夠看。“為今之計還是要想想如何掙下家業,不然只怕要靠母親的嫁妝過日子了。”
哪家有動用女子嫁妝的理兒?說出去還不得變成別人談資?太傷名聲,如今唐家在朝堂上話語權最高的是唐斳,還是要愛惜羽毛才是。
“小玥兒打算如何?”唐瓏心裡隱約有些猜測,他策論不夠,且若三父子皆在朝上未免招眼了些,更何況他生性不喜約束,當官――規矩太大了。
他更喜歡遊山玩水,收斂錢財。
“商,海。”
“小玥兒想走海貿?”海貿可以說是暴利,但風險太高,又掌握在東部沿海的世家之手。
“是,也不盡是。”她看上了海貿這一塊肥肉,也知道想啃下來不是一般的麻煩,前期投入太多,如今她還玩不起這東西。
“粉彩與薄胎瓷可謀暴利。但要上面同意。”唐玥想了想側頭道,唐瓏點點頭,只有抱上今上的大腿,他們……“可今上會同意嗎?”官家經商有太多限制,甚至太上皇曾明令禁止不得與民爭利。
唐玥斟酌幾分開口“太上皇一早就削減用度,哥哥覺得國庫有錢嗎?戶部管著錢糧,卻在民生大事上跟個鐵公雞一樣。”話說得隱晦,但唐瓏也聽得明白。
“只是如今時機不對。”崔氏早取,他們幾個需要守孝。
“約莫還有六月左右,我便要進宮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了。”唐玥垂眉,這是母親求來的恩典,但其中肯定摻了崔,鄭兩家的其他打算,夙無星說過她是世間的變數,夙無星能看出來,她不信那個和尚看不出來,那麼多人知道崔,鄭兩家不會不清楚。
不然,為什麼,去年入冬,崔家就立時讓兩位舅舅入京?人還選得這麼好!一個才滿天下一個幼喜丹青,宿根早慧。
“不過該想想眼下的事。”唐玥皺著眉頭,拿出另一本賬冊。
“我削了家裡的用度,打發出去了一批人,哥哥尋人去莊子傷查查把,我總覺得莊子上――不乾淨。”蛀蟲太多,總得收拾。
“好。家裡許多店子要查嗎?”
“自然,月月都只能收支平衡,也是難為他們了。”唐玥平淡的說,眼底卻閃過厲色,果真欺負主家子息尚幼!
“那我順便清點清點母親的鋪子。”唐瓏捏了捏眉心,守孝也不得安生。
“好。”
“今上大約要清算了。”從工部尚書開始,約莫要算一算賬“戶部尚書的位子可能保不住。”畢竟去年年底他們去黃河一帶徹查堤壩之事又不是全無所獲,今年天氣熱,春訊早來,之前不過忙著賑災,如今賑災落一段落也該清算了。
“黃河堤壩?”唐瓏愣了須臾就反應過來。
“是啊。今上應該會順便安插自己人去戶部,刑部,還有吏部了。”這次的位子只怕會空出來挺多的。
“這和我們家好像沒關係吧?”兄長尚在孝期不能參加春闈啊。
“父親如今只有侯府爵位。”唐玥提醒道。
唐瓏挑了挑眉,發現他家小妹太能操心了!伸手點了點她眉心“小玥兒,憂思傷脾胃,我先走了!”他還要去安排人查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