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晚上,原本喧鬧的車廂變得安靜,疲憊的旅客們都陷入睡夢中,林菀君也靠在車窗玻璃上打盹。
隨著列車的晃動,她的腦袋時不時磕在玻璃上,被疼醒,又皺眉揉著撞疼的地方換個姿勢接著睡。
宋戰津看不過去了,伸手攬著林菀君的肩膀,讓她往自己身上靠,頭枕著他的肩膀,幫她調了個舒服的姿勢。
這下,林菀君舒服了,埋首在宋戰津溫熱的脖頸間沉沉睡了過去。
她好過了,宋戰津卻不好過。
女孩身上帶著道不出的幽香,並不全然是雪花膏的香味,一直往他鼻子裡竄,一直勾著他的心。
她的呼吸綿長平靜,撲灑在宋戰津的肌膚上,溫熱又瘙癢。
宋戰津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麼一個天香國色的女人在懷,他不可能沒反應。
渾身血液加速奔湧,宋戰津竟然有點懊悔。
洞房花燭夜那晚,他在裝什麼正人君子啊?
五塊錢就五塊錢唄,反正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反正自己的津貼遲早得上交,不如就……
還踏馬分床睡?還踏馬裝清高?自己真是腦袋被驢踢傻了!
越是胡思亂想,宋戰津就越是浮躁難受,他索性閉眼養神,心裡默默唱著正氣十足的軍歌。
李月棠半夜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對面的兒子與兒媳相依在一起睡覺的甜蜜場景,甚至宋戰津還抓著林菀君的手,她忍不住偷偷笑了。
對嘛,這才是新婚小夫妻該有的如膠似漆!
起身去上廁所,原本就在假寐的丈夫宋明城也醒了,他起身陪著妻子一起去廁所,順手將裝有雞蛋烙餅的布袋放在座位上。
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小女孩躡手躡腳走來,伸手就要去拿布袋,而下一秒,林菀君與宋戰津同時睜眼,同時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幹什麼!”
林菀君厲聲呵斥。
“你家大人呢?”
小女孩髮絲枯黃身體瘦弱,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因為營養不良,她的眼窩深陷嘴唇發白。
被抓包後,她抱頭蹲地一氣呵成,像是已經習慣了,隨即就抬起頭,用那雙驚慌無助的眼睛看著林菀君,像是要哭了。
“算了!”
上完廁所回來的李月棠看到這一幕,當即就心軟了。
“要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偷東西呢?孩子肯定是餓極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把布袋裡的雞蛋烙餅分給小女孩一半,還讓宋明城拿出五毛錢。
宋戰津也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錢,準備塞進小女孩手中。
就在這時,林菀君一把搶過宋戰津手裡的錢,又把宋明城的錢與李月棠準備遞出去的食物一併搶走。
“都是窮人,日子都不好過,憑什麼要給她?”
看到林菀君潑辣小氣的樣子,宋戰津有點無奈與不悅。
“就算如此,咱們的日子也比小女孩好過對不對?這樣,我一路上不吃了,就當是把我的那一份給她行不行?”
“不行!你的那一份你必須吃!你餓著肚子怎麼照顧我?下了車還要走那麼遠的路,你怎麼有力氣拎東西?”
林菀君油鹽不進,擺明了不要當好人。
李月棠和宋明城也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雖然兒媳婦有些不近人情,但確實也沒做錯什麼,更何況,這雞蛋和烙餅原本就是兒媳婦大姐送來的。
“這麼可憐的女孩,你們幫一下怎麼了?不就幾塊錢和幾個雞蛋嘛,至於這麼摳摳搜搜?”
身後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譴責聲,是個抱孩子的中年婦女。
這婦女白白胖胖,懷裡的小男孩虎頭虎腦,雖然沒穿綾羅綢緞,可身上也穿著簇新的“的確良”衣服。
林菀君聽到這話,扭頭看著婦女。
“你覺得她可憐,你來照顧她啊,把你的新衣服脫下來給她穿,把你兒子手裡的餅乾給她吃,把你口袋裡的錢給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