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量。”他沉聲說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兩個字,包含了太多的不確定和殘酷的現實。
周芷蘭的舉動彷彿開啟了一個開關。
“老爺,我也敬您!”二姨太抹了抹眼角,端起酒杯:“您可一定要平安回來!”
“老爺,保重身體!”三姨太跟著說道。
“老爺,多殺鬼子,給咱們川軍長臉!”四姨太也鼓起勇氣,舉起了杯。
五姨太、六姨太、七姨太……一個個都站起來,向朱豪敬酒,說著祝福和保重的話。
朱豪來者不拒,一杯杯地喝著,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只有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
他知道,這些女人,無論平時如何爭鬥,此刻對他的擔憂是真的。她們是他的妻子,是這個動盪年代裡,他必須承擔的責任。
這頓飯,吃得異常沉悶。
飯後,姨太太們沒有像往常一樣糾纏,默默地各自回了院子。
朱豪獨自一人坐在書房,看著窗外的夜色,久久不語。
他拿起筆,想寫點什麼,卻又放下。遺書?似乎太早,也太不吉利。
家書?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他只是疲憊地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
次日凌晨五點,天還未亮,整個渝城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
朱豪穿戴整齊,拄著柺杖,悄無聲息地走出自己的院子。
他打算不告而別,不想再面對那些女人們梨花帶雨的場面。
阿昌叔和孟猛已經在門口等著,幾名親兵牽著馬。
“走吧。”朱豪低聲道。
然而,就在他即將邁出府門的那一刻,一個身影從門旁的陰影裡走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爹!”
朱豪一怔,定睛看去,竟是他剛滿十八歲的四兒子,朱康。
朱康穿著一身半舊的學生裝,身形挺拔,臉上帶著年輕人的倔強和執著。
“你怎麼在這兒?”朱豪皺起眉頭:“天還沒亮,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幹什麼?”
“爹,我要跟您一起去!”朱康的語氣異常堅定。
朱豪臉色一沉:“胡鬧!你去做什麼?給我老老實實回去讀書!”
“我不回去!”朱康梗著脖子:“大哥二哥三哥能去打鬼子,為什麼我就不能去?”
提到犧牲的三個兒子,朱豪的心猛地一痛,臉色瞬間變得冰冷。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朱豪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朱豪的兒子,為國捐軀,死了三個,已經夠了!你給我好好讀書,將來考大學,做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讀書?”朱康激動地反駁,“現在國難當頭,讀書有什麼用?我要像哥哥們一樣,上戰場殺鬼子!保家衛國!”
“放肆!”朱豪厲聲道:“戰場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槍子兒不長眼!你給我……”
“爹!”朱康打斷了朱豪的話,眼睛有些發紅:“大哥二哥三哥想參軍,您都答應了。為什麼到了我這裡,就不行了?”
他往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絲委屈和質問:“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是偏房生的,您就瞧不上我?覺得我沒資格像哥哥們一樣,為您爭光,為朱家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