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過去數十年的糟糕人生中,從沒有哪天是好的。但她依舊活著,麻木的活著,守在渾身發熱的兒子身前,神情好像同他一樣渾渾噩噩。
貝娜看了眼塔尼亞,抿了抿嘴,悄悄離開家門,她捏住裙角,左顧右盼,像是受驚的鵪鶉般,亦步亦趨的挪動到教堂門口。
“你來了,快過來。”坐在那兒的格羅爾衝她招手,“你家人怎麼沒來?我不是說你們一起來嗎?”
“媽媽在守著肯特……”
“哦,你哥被嚇得不輕,埃蒙德中士都沒料到那種情況。什麼?他渾身發熱了?為什麼不說?現在還沒退燒?你叫什麼來著?名字、年齡?”
貝娜如實報上名字和年齡。
維塔筆走龍蛇,迅速將她的身份做了登記,轉身從倉庫裡取出一套蒸餾用的銅器。
“維塔,拿一些大蒜,我要用。”她又轉頭對貝娜說:“你等一會。”
倉庫裡傳來應聲。
很快,一個麻辮少女從倉庫走出來,提著一鞭子大蒜,見到蒸餾銅器就明白了。
“過來剝蒜。”維塔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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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讓貝娜產生了誤解,她順從說道:“好的,小姐夫人。”
維塔奇怪道:“你看我像貴族小姐嗎?”
貝娜打量著維塔,黝黑的面板輕微開裂,鼻子扁平,深褐色的頭髮有些蓬亂,看起來和她沒兩樣,只是比她整潔多了。
“您不是管事嗎?”
“但我也是農民的女兒。”
貝娜大受震撼,“你是農民的女兒,怎麼擔任官員?”
“誰說不行的。”格羅兒將清洗好的銅器放在地上,點燃下方木柴,又將搗爛的蒜泥倒進去。
貝娜迷茫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是在幹什麼?”
“提取大蒜素。”格羅兒一邊操作一邊說,“我們原本打算給牲口用的。”
耕牛和挽馬的價值可比人命值錢多了,尤其是在這個春耕的檔口。
貝娜有些坐立不安。
這像是魔法,魔法使人不幸。
教士說褻瀆者常在夜裡和諸多女巫媾合,誕下魔嗣,將那一幕描述的既恐怖又可怕。她擔心這個裝置會爆炸,或者釋放出邪惡事物。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大蒜素不能治療發燒。”維塔面無表情的說,低頭在記賬本上寫了這些大蒜的去處。“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格羅兒的動作停滯,她的理療課成績不好,一直認為這是萬能藥。
“維塔……”格羅兒哀求的看著倉儲員。
“柳樹皮煮水。”維塔抬頭對貝娜說:“你去找些柳樹皮,要新鮮的。”
她說話時忽然意識到這個農女手無寸鐵,於是轉身往倉庫走去,出來時拎著一把柴刀——別的物資不多,需要統一發放,但廚具和農具卻出奇的多,起源城堆放著大量鐵器,他們能拿多少拿多少。
“哪裡有柳樹?帶我去……嗯?愣著幹什麼?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被傳染了?”
一隻溫暖的手貼在她的額頭上面,貝娜不自覺的眼睛瞪大。
她清晰的感受著那有些粗糙、卻格外真實的感觸。
那個動作像是瞬間將她心中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全都拂去了。
現在,她清清楚楚的意識到。
站在她面前的並不是不可名狀的魔鬼下屬。
而是兩個貨真價實、具有溫度、和她有著相同出身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