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注意到笛子安手裡拿著就是自己的畫稿,畫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個還在構思的故事,後面的情節很多還沒想好,讓客人見笑了。”
“這裡是哪裡?”笛子安警惕地看著他,畫家愣了愣,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笑了起來,“這裡自然是鄙人的小屋。”
“就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笛子安握著劍柄的右手準備發力,整個人蓄勢待發,但畫家似乎完全看不到的樣子,“還有麗諾爾與鄙人一起住在這裡,”說道自己的妻子,畫家臉上盪漾著幸福的微笑,能夠對單身狗造成一萬點打擊。
笛子安看看四周,別說打擊單身狗了,這裡連床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女人生活的痕跡。
“是麼,那麼令正在哪呢?哦,我指的是嫂子。”
畫家自然明白笛子安指的是什麼,錯愕了片刻又失笑道,“客人說笑了,麗諾爾不是一直在你身後嗎?”
笛子安只覺一股涼氣從頭到腳透心涼心飛揚,看都沒看反手一劍,順勢整個轉了過去,但是一劍劈在了空氣裡,不好!笛子安暗暗叫苦,這隻怕是畫家的詭計,讓自己把後背暴露在他面前然後對自己發出突擊,笛子安趕忙穩住重心,站穩了看向畫師,但畫師並沒有發動突襲,
畫師怔怔地看著笛子安,不,那目光穿透笛子安看著笛子安身後的某處空氣,
“你,你殺了麗諾爾!你竟然殺了麗諾爾!”畫家雙眼流出血淚,不止是雙眼,臉上七竅盡皆流出鮮血,黑色的寒氣瀰漫,只是轉瞬之間,笛子安眼前的畫家變成了一頭新鮮出爐的冬鬼。讓笛子安心悸的是,這頭冬鬼下半身是漆黑的骨骸,但是頭部卻是藍色的頭骨,冒著森然冷氣,而這冬鬼的個頭也是笛子安所見過最大的一頭。
畫師,不,藍色頭骨的冬鬼發出淒厲的吼叫,笛子安感覺四周的光線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自己的感官彷彿變得遲緩,如同跌落泥潭一般,每一個動作似乎都慢了一拍,哪怕是看著冬鬼猙獰著衝了過來,笛子安都要經過一秒的思考時間來判斷自己要做什麼,然後再慢慢地抬起右手細劍,最終沒有懸念地被撞飛數米,穿過隔層的簾子,重重砸在木屋牆壁上,
彷彿五臟六腑移位一般的痛苦讓笛子安清醒了數秒,
“咳,咳……”笛子安捂住胸口痛苦的咳了幾聲,就看到不遠處的冬鬼癲狂似的又衝了上來,笛子安咬緊牙關,翻身推開柴扉跑出了木屋,重重將柴扉往裡扣去,
就聽見咔擦一聲,整片柴扉被撞成碎片,那頭冬鬼完全沒有停頓的衝出屋子,怒吼著向笛子安衝去,
神經病,我又沒碰你老婆!笛子安被它的氣勢嚇得不淺,直接將紫色細劍往那不斷逼近的身影擲了過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踉踉蹌蹌的跑著,或許是幸運,紫色細劍迎著冬鬼的衝鋒正中紅心,插進了它胸膛的肋骨裡,但見冬鬼發出一聲怒吼,紫色細劍竟不斷顫抖,緊接著劍身浮現裂痕,這頭藍色頭骨的冬鬼雙手扒住劍身,用力一按,整把細劍從中心處折成兩半,一半被冬鬼隨手丟到一邊,另一半則依然卡在冬鬼胸膛的肋骨裡,但是這不能阻止它追趕的決心。
笛子安此時感覺雙腿像注了鉛一般的沉重,跑跑停停跑跑停停,而後方又傳來了那頭怪物的嘶吼,沒辦法了,果然是沒辦法留手,笛子安咬咬牙,雪妖的卡牌燃起火焰,溫婉的歌聲響起,如同落雪,輕柔地覆蓋了這座死寂的世界。
“哦親愛的,請憐惜我吧,我此時多麼柔弱,快帶我入你懷中,迫使那寒冬逃亡。”令人心碎的女子在風雪裡忘情般唱著,歌聲是那麼悽美哀傷,又偏偏動聽如天籟讓人沉醉,那頭癲狂的冬鬼竟在聽到歌聲的一瞬間平息下來,
“麗諾爾……”那冰藍色的頭骨兩個凹陷的眼眶裡再無法流出一滴眼淚,那逝去的妻子再度出現在畫家的眼前,笑意盈盈,一如往昔。笛子安同樣停下腳步,看著這頭藍色頭骨的冬鬼跪倒在雪地裡,發出淒厲的嚎叫,而輕柔的歌聲漸漸吞沒了它,那藍色頭骨眼眶中的幽光在歌聲中閃爍著,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暗淡,
歸去,歸去,死去的人兒啊。笛子安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有某種異樣的感覺,人類為了愛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麼,寧願化成惡鬼,創作出地域,但只要愛人陪伴身邊,那也就是天堂所在的地方。
僅剩的劍尖掉落在雪地上,那頭巨大的藍色頭骨的冬鬼如同冰雪置身於烈日下一般消融,笛子安嘆了口氣,將紫色劍尖撿起,連同一張深藍背面的卡牌。而輕柔的歌聲依舊迴盪天地之間,黑色的烏鴉不知所蹤,九天之上又下起了小雪,
將一切被掩埋在黑色的森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