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行動。"阿史那遠安塞給她一套粗布衣裳,"你扮作農婦,我引開守衛。酉時在城外的破廟匯合。"
雲知意換上衣裳,將長髮挽成當地婦女的髮式,低頭混入進城賣菜的人群。守衛果然重點盤查年輕男子,對她只是粗略掃了一眼就放行了。
城內市集喧囂如常,似乎遠離了京城的權力紛爭。雲知意在茶攤坐下,要了碗粗茶,耳朵卻豎起來聽周圍人的議論。
"聽說了嗎?太子殿下病重,寧王監國了!"
"噓,小點聲!我還聽說雲家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不對吧,我表哥在衙門當差,說雲老夫人是被害死的..."
雲知意手中的茶碗差點跌落。祖母...死了?雲家滿門抄斬?她渾身發抖,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強忍著不能在此刻崩潰。
"姑娘,你的茶灑了。"茶攤老闆好心提醒。
雲知意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茶水濺了滿桌。她匆忙擦乾,丟下幾個銅錢離開。
轉過一條小巷,突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雲知意本能地摸向藏在腰間的匕首,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雲小姐,別出聲。"
是墨羽!他衣衫襤褸,臉上帶著傷,但還活著!
"墨羽!你怎麼..."
"沒時間解釋。"墨羽塞給她一個油紙包,"殿下讓我交給你的。今夜子時,西城門會有騷動,趁亂出城。"
雲知意接過油紙包:"殿下...他還好嗎?"
墨羽眼神一暗:"殿下被軟禁了,但暫時安全。他讓我轉告你..."他湊近雲知意耳邊,"''玉佩為證,他日重逢''。"
雲知意握緊袖中的玉佩,喉嚨發緊:"告訴他...我一定回來。"
墨羽點頭,迅速消失在巷尾。雲知意開啟油紙包,裡面是通關文牒和一張地圖,上面標註了一條隱秘的小路。文牒上蓋著兵部大印,卻寫著"雲氏返鄉"幾個字——這是蕭景宸的手筆,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的暗號。
酉時,雲知意按約來到破廟。阿史那遠安已經等在那裡,身邊多了幾個西域裝束的武士。
"小妹,這是王庭派來接應的人。"他介紹道,"今夜我們就越境。"
雲知意將蕭景宸的安排告知。阿史那遠安審視地圖後點頭:"太子果然有準備。這條路確實隱蔽,但..."他猶豫了一下,"你確定要相信他嗎?畢竟你現在是..."
"我相信。"雲知意斬釘截鐵,"就像他相信我一樣。"
子夜時分,西城門果然如約大亂。不知是誰放火燒了糧倉,守軍紛紛趕去救火。雲知意一行人趁機溜出城門,沿著地圖示註的小路疾行。
三日後,他們站在一處山崗上。前方是蜿蜒的界河,對岸就是西域地界。
"回家了。"阿史那遠安輕聲道。
雲知意望著陌生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這裡是她出生的地方,卻毫無記憶;大梁是她長大的地方,卻再也回不去了...
過河前,阿史那遠安取出一套精緻的西域服飾:"換上吧,小妹。以你真正的身份回家。"
雲知意撫摸著繡有金色曼陀羅的白色長裙,這是西域公主的正裝。她在侍女幫助下換上服飾,戴上鑲嵌寶石的額飾和麵紗。
"看看你自己。"阿史那遠安引她到河邊。
水中的倒影讓雲知意恍惚——那是一個陌生的西域公主,只有那雙眼睛還保留著些許雲知意的影子。
"母妃若在世,定會為你驕傲。"阿史那遠安輕聲道,取出一幅小巧的畫像,"這是她留給你的。"
畫像上的西域王妃美麗端莊,眉眼間與雲知意確有七分相似。王妃懷中抱著一個女嬰,身旁站著年幼的阿史那遠安,一家四口其樂融融——是的,四口,因為畫像邊緣還有一個人影,似乎被故意擦去了...
"這是誰?"雲知意指著那個模糊的影子。
阿史那遠安臉色微變:"不重要的人。來吧,王庭在等我們。"
過河後,一隊精銳騎兵已列隊迎接。為首的將領下馬行禮:"恭迎遠安王子、雲裳公主回朝!"
雲知意——不,現在該叫阿史那雲裳了——挺直腰背,接受了這個新名字和新身份。但當騎兵隊伍向王城進發時,她還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大梁的方向。
那裡有她未完成的復仇,有她放不下的牽掛,還有...一個等她回去的人。
"我一定會回來的。"她在心中默唸,"蕭景宸,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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