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平素很小心謹慎的,生怕失去了現在的地位……這些年皇宮裡一朝天子一朝臣,多少宦官好不容易熬上來,一換皇帝就竹籃打水了,皇帝一般都會在重要位置任命自己人。王忠是前朝先帝身邊的宦官,而且還被牽涉進了權力之爭的風浪,現在還能坐著這麼高的位置,當真不易!
就在這時,京娘過來找他談公事。
京娘雖在兵曹司活動,但兵曹司屬於樞密院衙門,婦人不能受官職;京娘便掛的是皇城司的腰牌。王忠便執掌皇城司的宦官,平素和京娘有些公務來往。
王忠心不在焉,忽然問道:“聽說花蕊夫人頗善廚藝?”
京娘被這麼沒頭沒腦的話問住了,皺眉看著他。
王忠道:“花蕊夫人似乎與京娘交好,您能不能請她到宮裡來,進獻一桌好菜服侍官家?”
京娘冷冷道:“官家的意思?”
王忠急忙用力搖頭,他知道這京娘也是經常出入皇帝身邊的人,要是亂傳皇帝的意思,給弄個矯詔的罪名下來,誰擔得起啊!
他說道:“只不過是雜家猜的,官家想嘗花蕊夫人的手藝。”
京娘一臉冷意,既沒有拒絕,也沒有吭聲。王忠心道罵道:嚇唬誰哩?要不是得官家的寵,老子還怕你?
京娘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下午派人到宮門外等著?”
王忠忙道:“哪個門?”
“西邊。”京娘說罷頭也不回就走,什麼禮節顯然沒有。
京娘心裡比較難受,她難以剋制自己,並不在乎郭紹又三宮六院,但每次知道他對別的女人好,都會難受。不過她還是會遵從郭紹的意願,哪怕是錯的,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幼年時的經歷影響,也許是想讓郭紹醒悟,誰對他最好。
她很利索地出了宮城,乘車來到秦國公府。
孟昶和花蕊夫人親自將她迎入客廳,孟昶雖位居秦國公,但對京娘一介女流卻十分客氣。他寒暄了幾句,正要找話題恭維一番。
京娘卻毫不客氣道:“我今日前來,是來見夫人。”
孟昶頓時一愣,臉上十分尷尬,忙起身道:“你們談,我先回避……哈哈,婦人之間說話,鬚眉在場確是不便。”
京娘冷笑看著他,心道:你倒是很會為自己找臺階。
花蕊夫人挪了挪凳子,親熱地靠近京娘,柔聲道:“我在東京沒有親朋好友,就與京娘姐姐好,這麼久你都不來,我還擔心你把我忘了。”
京孃的神色稍暖,她知道花蕊夫人說得沒錯,她現在本來就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京娘與別的女子心思不同,那些婦人之間常常勾心鬥角,但京娘對柔弱的女子卻有同情保護之心,以前她建道觀就收留了一群可憐的女人。
京娘說話也比較直率,當下便道:“我不僅是來看夫人,還有一事相求。”
花蕊夫人笑道:“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只要我辦得到,也一定幫京娘姐姐。倒是有些稀奇,京娘在東京還有什麼事辦不成,要來找我幫忙?”
京娘道:“官家想吃你做的菜。”
花蕊夫人頓時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她觀察了一番京孃的臉色,並未表現出高興的樣子,過得一會兒才說道:“真是……叫人沒想到。”
“或許有點唐突了。”京娘道。
花蕊夫人搖頭道:“這件事確實是我能辦到的……官家召我進宮的理由也真是……”
京孃的臉上閃過一絲難過,冷冷道:“或許他確實只是想吃夫人做得菜。”
花蕊夫人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片刻後,她又把臉靠近京孃的側面,小聲道:“在官家面前,我會站在京娘這邊的,我倆永不背叛。”
京娘沒吭聲,她回頭看了一眼門口,說道:“你進宮找什麼理由交代,便自己想了。何時能出發?”
花蕊夫人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忙道:“可得勞煩姐姐等一下我,我至少得換身衣服。”
京娘道:“等多久?”
花蕊夫人沉吟道:“半個時辰(一小時)。”
京娘皺眉道:“換衣服要半個時辰?我等夫人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