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漢生下來就是戰亂時代,一輩子都打仗,戰陣經驗極其豐富,所以這個年紀了還能呆在虎賁軍,他做伙伕和雜兵,上頭安排什麼就幹什麼……虎賁軍將士幾乎都是青壯,李老漢這樣的人比較少見。
他終於擦完了馬身,這才抬起頭瞧皇帝的儀仗,不過這時皇帝已經帶著馬隊正在離開。
不料忽然一個漢子氣勢洶洶地衝到了面前,李老漢嚇了一條,轉頭看時,原來是都頭。都頭一臉惱怒,猛然揮起馬鞭。
李老漢急忙抬起手臂想擋一下,他太清楚馬鞭摔在臉上的話是什麼狀況了,馬上就會皮開肉綻。
都頭似乎看他頭髮都花白了,馬鞭沒有打下來,便憤憤地說道:“老子是不是該嘉獎你,這點功夫就能耽誤你幹活?”
李老漢心裡不是滋味,這小子的年紀還沒他兒子大,倒在面前自稱老子。
不過對方是武將,李老漢只是個雜兵,上下尊卑很明顯。他又想起今天就要發餉了,趕緊提心吊膽地彎腰道:“小的知錯了、知錯了。”
都頭冷冷道:“你的身子骨還好?”
李老漢忙活動了一下胳膊,緊張道:“還很硬朗,幹活不必別人幹得少。將軍饒俺一回罷,俺打過很多仗,平素幹活,有時拿起刀槍還能當戰兵使喚!”
都頭“哼”了一聲,懶得再理會他了。
李老漢見他走了,這才長吁一口氣。旁邊一個雜兵轉頭看著自己,李老漢已不似剛才那般作態,頓時好像什麼事也發生過似的,說道:“誰不犯點小錯?只要別去挑釁將領的威信,一般都沒事。”
那雜兵聽罷忙道:“受教了!”
等幹完了活兒,幾個雜兵便找個沒那麼開闊的地方待著偷閒。剛才那年輕人上來便問:“李老漢有兒子?”
李老漢笑道:“兒子比你還大。俺們家的地就在開封府,倆兒子都在家種地。”
那人搖頭道:“怎地不叫兒子來從軍,李老漢就好回家清閒了哩。”
這些年輕武夫多半都沒啥心眼,什麼話逮著就問。李老漢也不計較,笑道:“俺就是不準兒子從軍,自個來了。”
“為啥?俺覺得從軍沒啥不好。”
他看了年輕雜兵一眼,說道:“上回在晉陽爬城牆,你沒去罷?”
“您不也沒去,咱們在石嶺關待著,不是等遼軍麼?”
李老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你去一次,就不會在這裡問俺了。”
他們消磨到中午,便聽到人說該他們去領軍餉了。李老漢趕緊和眾人一塊兒去軍營裡,打聽了一下,不僅有銅錢、麥面,還有鹽。
鹽也是受士卒們歡迎的東西,這東西在市面非常貴,不僅能自家用,多的還能賣給街坊,只要稍微便宜點就很好出手……朝廷發的,不算販賣私鹽。而且殿前司也常發鹽,他們直接從官府調,鹽本身並不是值錢的玩意。
每當這個時候,李老漢便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這時候他除了大部分拿回家,還能買酒喝喝。多年以來是什麼世道?不僅能讓全家人吃飽穿暖,還能有酒喝,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