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聽罷鬆了一口氣,又點點頭。
郭紹觀他面有疲憊不支,便道:“二弟先安心養傷,不必操心。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他當下離開了馬車,回到自己的車駕上。
這時身穿圓領袍服的京娘在車廂側面抱拳執禮,卻沒說話。郭紹看了她一眼:“上車來說話。”
等京娘彎腰走上馬車,郭紹便拍了一掌車廂木板,馬伕驅趕四匹馬立刻就輕鬆拉動了馬車。“嘰軲嘰軲”木頭磨蹭的聲音隨之響起。
京娘輕聲問道:“陛下的身子好些了?”
郭紹緩緩點頭。
京娘這才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發現幽州分司(兵曹司)記錄的一件小事以前沒有被注意。那個陸嵐……她的母親姓白,竟是遼國南院大王蕭思溫的妾室。”
“哦?”郭紹聽罷也感到十分意外。
京娘沉聲道:“此時在幽州也有不少人知道,兩個月前就被咱們的人打探到了,卻不知怎麼,我沒注意到。”
郭紹沉吟片刻,“陸嵐的娘……應該是漢人罷?多半是被契丹人強搶去的。”
京娘道:“主要此女經常出入陛下身邊,不得不有所警覺。”
郭紹一時沒有說話,回憶起認識陸嵐的過程、以及對她的認識,很快排除了她是奸細的可能。因為認識只是個巧合,不可能是被人安排的;這個時代的當權者,也沒有這樣安排臥底的經驗和先例。
他當下便說道:“陸小娘的母親竟在蕭思溫府上……卻是件很巧的事。咱們的百姓被蠻夷搶走做小妾,她也是受害者。”
京娘不再爭執。
過得一會兒,陸嵐就提著個巷子上車來了,她首先注意的不是郭紹,卻是坐在對面的京娘,當下善意地彎了彎腿,很有禮地算是作禮招呼。
她臉上有點尷尬地說道:“我回去找舅舅拿了一些藥材過來。”
郭紹見她帶著羞澀的臉,不禁想起了在涿州時住在她家,她充滿戒備敵意的倔強潑辣。如今,她起碼是完全信任郭紹了。
郭紹什麼都不問,就判斷這個小娘不是奸細。因為他對自己作為一個弓箭手獵人的直覺,這個女子身上有陽光的氣息,內心裡沒有多少陰暗的東西。
京娘卻開口問道:“陸娘子以前是涿州人,後來才去的巫山?”
陸嵐抬起頭,疑惑地說道:“我們以前是幽州鄉下的人,後來有點變故,才搬到涿州城。幾年前,涿州城不是戰亂,我便隨先父南逃,先去舅舅家。可是舅舅已經過世了,孃舅白家剩下的人在故鄉巫山,這才幾經輾轉流離去的巫山。”
京娘道:“陸家除了令尊,沒有別人了?”
陸嵐搖搖頭。
京娘又問:“在幽州陸家時,發生了什麼變故?”
陸嵐的臉上頓時被傷感籠罩,低聲道:“契丹人劫掠……”
京娘頓了頓,道:“令堂呢?”
陸嵐聲音已經變了:“被契丹人劫掠走了,生死不明。”
郭紹當下便即使制止道:“京娘別問了,咱們不該提起陸娘子的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