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周可為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周可行湊在哥哥耳邊,忍住眼淚,跟哥哥道了別。可是哥哥神色平靜,沒有任何反應。
周明理說道:“他總是疼痛難忍,難得睡個安穩覺,就讓他睡著吧。”
周可行一把擦乾眼淚,想大步流星地離開,可實際上,他卻一步三回頭。他心裡很清楚,這或許就是兄弟倆的最後一面了。
剛才家人出去,一起給他買了兩件衣服,還買了些麵包礦泉水,讓他不至於忍飢挨餓。周可行說道:“我都說了,我回來不是給你們添麻煩的。你們照顧老大夠辛苦了,不要再操心我。”
“怎麼可能不操心?你也是我兒子啊!”周明理說道:“你也別說’添麻煩‘之類的話,你跟我們見外麼?”
薛琴也說道:“是啊,我和你爸都挺愧疚的。照顧你哥,就顧不上你,你在外頭,要多保重。”
周姑媽插嘴道:“雖然你身強體壯,可你在我們眼裡就是個孩子,老二,照顧好自己,有時間多給家裡打電話。”
大人三言兩語,將周可行心裡的冰涼氣息一掃而光。家人都是疼愛他的,他感受得到。
“除了給家裡寄錢,我幫不上什麼忙。”周可行說道:“姑姑,我爸媽需要你,你一定要陪在他們身邊。”
“這話還用你說?不光是我,你梅梅姐也每天都來,我監督你爸媽吃飯睡覺,不會讓他們垮在你哥哥前面。”
“多謝了。那我走了。”
每一次,不管是被留下,還是主動離開,周可行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周明理追上了兒子,說道:“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了,爸……你送我一程,我會更難過。”
“要是不送你,我也很難過。”
真的要走了,周可行倒著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他迫切希望哥哥能醒過來,他想在哥哥清醒的狀態下跟哥哥告別。可現實總是讓他失望。
最後一面,匆匆別過。
在計程車上,周明理主動提了起來,等到開學,他就打算辭掉校長的職務,薛琴也不想在幼兒園工作了,他倆專心照顧大兒子,直到他離開。那一天真正來臨時,他倆肯定會傷心欲絕,所以他計劃著去雲南散散心。
周可行說道:“爸,你不要辭職。我今天跟謝二叔聊過了,他說,沒有不難過的辦法,只有一直難過才是正常的。大哥遲早會走,可你和媽媽的生活還要繼續。等散完心之後,你倆沒有工作,一定會特別空虛。只要一空虛,就會不停地想大哥。所以,你倆還是正常工作吧!有工作,就會有精神上的寄託。”
“難為你了,一下子說這麼多話。”周明理感慨地說道:“可是我恐怕沒有心思工作了。”
“爸,不管是什麼樣的生活,你總有辦法適應的。”周可行說道:“你是東海實小最好的校長,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周明理只是苦笑。他的心思還在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