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弗蘭克破鑼般的嗓音,鎮民們不由自主地散開一條通道,向後看去。只見一位穿著體面,手提小醫藥箱的年輕紳士正從人群中步出,英俊的臉龐上洋溢著自信友善的微笑。
奧迪亞鎮僅有的幾位醫生早已全軍覆沒,儘管誰也不願提起這種事情,不過鎮民們卻對此心知肚明。他們並不認識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也不認為他就能治好那幾個老醫生都束手無策的兇猛疫病。
不過,人們在見證嚴酷事實之前,內心深處總是會天真地給自己留下一絲希望。而現在,這一絲希望就被寄託在了這位年輕的醫生身上,特別是這位鎮民好死不死當街昏迷,徹底擊碎了全鎮人粉飾起來的虛假太平。
“他病得很重,來不及送他回家了。”秦倫蹲在病患身邊,翻看了一下這位鎮民的眼睛和舌頭,便臉色嚴肅地回頭叫道,“弗蘭克,叫些人把周圍搭個小帳篷,我需要馬上給他動手術!”
“好的,少爺,我去叫些人過來!”弗蘭克拐出人群,不消片刻,便帶著幾個鎮裡的年輕人,拿著一些篷布回到了廣場。
一個小小的篷布帳篷很快便出現在奧迪亞鎮大廣場的中心,這個帳篷圍攏了三面,只有一面被露了出來。看上去,年輕的醫生需要一些光亮,當然也很像是故意在圍觀人群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可以讓他們親眼見證治療過程的缺口。
看著一切事態正在朝著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秦倫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他剛低下頭,眉頭便是一皺。一直趴在他身邊的那位病人,閉著的眼皮底下,眼珠子亂轉,額頭滿是密密麻麻的冷汗,顯然是聽到了秦倫有關動手術的話語。
秦倫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按上這位病人的頸側大動脈。很快這位病人的呼吸就慢慢平緩,亂動的眼珠子也平靜了下來。這回,是真的因為腦部缺氧而昏迷了。
開啟醫藥箱,秦倫取出一個透明小試管,將其中的液體抽進針筒,直接注射進患者手臂上的靜脈,直到一滴不剩。這支試管中的液體是麻醉劑,同樣萃取自這個世界的某種植物。
做好麻醉準備以後,秦倫戴上了口罩和薄皮手套,並從醫藥箱中取出一個皮套攤開,裡面是一整套的手術器具。這個世界似乎還沒有發現橡膠的存在,只能使用醃製過的動物皮作為手術手套。
實際上,秦倫給患者注射的麻醉劑分量,根本就不足以全身麻醉,也堅持不了一個完整的胸腹腔手術。而在塵土飛揚的大廣場進行手術,更是一種荒唐至極的行為。
正常情況下,無論這種手術能不能成功,患者十有八九都會因為病菌感染而死掉,連抗生素都很難阻止這種術後感染。
然而在這種時候,哪怕奧迪亞小鎮裡面還有其他醫生,也沒有人出面制止秦倫。畢竟這種疫病是快速致死的傳染性疾病,不動手術也要死,還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否則,被秦倫倒打一耙,肯定會惹上一身騷。
只不過,奧迪亞鎮真的還有正規醫生的話,秦倫是不會這麼幹的。他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現場動手術,就是要給自己揚名。要是有其他醫生,難免在事後會受到質疑,那就弄巧成拙了。
秦倫這段時間,已經研究過了從斯坦小樓帶出來的幾本醫學典籍,對這個世界的人體結構和醫學系統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加上他自己學習過的一整套臨床醫學,已經足夠讓他完成理論儲備。
至於外科手術,秦倫雖然不是一個正規的外科醫生,不過他的手只怕比大多數腦外科醫生都還要穩,“剖解者”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
當然,光憑這些還無法讓手術獲得成功,秦倫實際上也就是做個樣子,他真正的信心來源於“世界樹花露”。
秦倫深吸一口氣,目光開始專注了起來,手中鋒利的手術刀沿著患者的胸口,向肚臍劃下,傷口細如髮絲,微微滲出血珠。劃了一條豎直的刀口之後,他又再次沿著患者的兩邊鎖骨,向內傾斜著劃了兩刀,與最開始的刀口形成了一個“丫”字傷口。
實際上,這種刀法並非是正統的外科手術,更像是醫生在解剖屍體。不過,秦倫也是沒有辦法,他又沒有現代化的透視儀器,只開一刀,可沒辦法看清病人體腔內的具體情況。
破開面板血肉以後,秦倫用力扳開患者的胸骨,露出了血淋淋的胸腔。由於麻醉劑的分量過少,昏迷懷中的病人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心臟開始急促地跳動。
秦倫情知自己不能將手術時間拖長,不然的話,這個病人一定無法支撐下去。目光流轉之下,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這名病人體內臟器上的斑斑綠點。這些綠點看上去猶如黴菌,雖然臟器還沒有開始腐爛,但是胸腔內已經產生了一股怪味。
秦倫沒有嘗試著去除這些綠色的斑點,這已經屬於大面積感染,就好比是癌細胞徹底擴散,任何手術都無能為力。不過,他現在的手術也只是一場作秀,不需要他為這些綠點擔心。
秦倫手起刀落,將病患體內一截感染最嚴重的小腸割掉,隨後取出弗蘭克的扁平酒壺,將裡面剩下大約半壺的稀釋“世界樹花露”灌了幾口病患,又將剩下的稀釋花露,均勻地傾倒進體腔。
“世界樹花露”沒有讓秦倫失望,那些綠色黴點宛如見到天敵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下去。就連面現痛苦的病患也慢慢舒展開眉頭,露出了些許輕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