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空、鄂靜白和顏米三人抵達了大禮堂門前,此時已經是凌晨五點鐘,寒露沁涼,天地靜寂,連鳥獸蚊蟲的聲音都微不可聞,方圓數十公里中,似乎只剩下鳴鏡度假區裡的十幾號生物。
“部長好像不在。”鄂靜白碰了碰自己的鼻子,他沒有在這四周聞到有活物的味道,似乎所有的小組組員都在外頭遊蕩,沒有像之前那樣結束一輪遊戲之後就傳送回來——也許現在整個鳴鏡度假區已經成為了最後一個遊戲場?
林映空腳下蔓延的影子慢騰騰地縮了回來,他輕皺著眉,看著面前被禁制鎖住的大禮堂大門,似乎在想什麼想不通的事情,出口問的話居然也不是關於他最關心的部長大人的,“靜白,大禮堂裡有幾具屍體?”
“什麼?”鄂靜白愣了一下才開始算,“胡輝、菱遙嘉和陳絲婭,應該就是三具吧。”一個死透了做鬼都做不了,一個被吸乾魔力了,還有一個被樹人吃得一乾二淨了。
林映空的眉頭沒鬆開,“把這門砸了。”
“是。”鄂靜白打量了一下高高的大禮堂大門,右手下垂,手臂以下的面板被蒼青色覆蓋,手指伸出黑色利爪,微一用力,整個建築像是被電網覆蓋,驟然縷縷電花迸濺,奇異之相持續不過三兩秒時間,厚重的門連同禁制便像是豆腐一樣被鄂靜白切開,再輕輕一推,門板砰然落地,一個大洞就出現在了三人視線之中。
不過顏米的目光一直跟著鄂靜白的手在移動,直到他的手臂恢復原形,顏米才收回視線,鄂靜白被他看得有點起雞皮疙瘩——某玉米那一臉莫名其妙的惋惜是怎麼回事?
林映空沒注意他們兩個的小互動,直接朝裡面走去,也許是因為沒有人,大禮堂裡沒有開燈,鄂靜白拉著顏米跟上,掌心一動,數個火球便懸空在四周,照亮了門邊的大片區域,火光跳躍,牆壁上誇張沉鬱的神鬼浮雕沉默地注視著他們,妖魔嵌在上頭無聲大笑,看得人毛骨悚然,鄂靜白見林映空沒說什麼,便放出靈力,火球一個個接連亮起,連成一線,延伸到大禮堂深處,漲大,上浮,像是百八十盞懸浮的燈,將整個空間都照亮了。
大禮堂裡跟他們上一次離開的景象差不多,地面上還殘留著不少眾人休息時留下的雜物,多少顯得狼藉凌亂,巨樹擎立在中間,枝葉蔥綠,林映空繞過這棵樹,徑直走向舞臺左下方的角落,每走一步,他腳下的影子就順著地面往一個長方形的木箱子伸去,他記得菱遙嘉的屍體是被宗玉樂暫時收在這裡,但是影子剛往裡一鑽,他就臉色微變,大步跨過去把箱子的蓋子一掀。林映空走得太急太快,還差點絆到了臺階,鄂靜白正想出聲讓他慢點,結果追過來一看那箱子就懵了,“屍體呢?”
死氣還在四周瀰漫,可是菱遙嘉的屍體哪裡去了?
鄂靜白幾乎是立時擋在了林映空和鄂靜白麵前,下一瞬攻擊便從天而降,兩雙獸一般的利爪撞在一起,隱隱的屍體腐敗的氣息瞬間充斥了鄂靜白過於敏感的鼻翼神經,他用力震開來人,抬眼便看到一身橘色鳳尾裙、魔形畢露的魔女翻身落在地面上,巨大的獸爪連線在手臂上,拖拽在身邊,雙眸完全被黑色的瞳仁覆蓋,冷漠地、毫無驚瀾地注視著他們。
“馭屍術?”林映空豁然出聲,不掩驚詫之意——不是誰死後的屍體都能被隨意控制的,原身愈是強大,控制者自身就必須比其更強大,不然分分鐘都是被反噬的節奏,而菱遙嘉的實力並不低,起碼就他所知,鳴鏡度假區內的這批人裡還沒有誰有這等馭屍造詣!
“應該不是……”鄂靜白保持著蓄勢待發的警惕觀察著如同野獸一般試圖撕咬他們喉嚨的菱遙嘉,“沒有傀儡絲的波動。”不管是控制活人還是控制死人做傀儡,都需要在被控制人身上施加自己的靈力兩廂聯結,大家都會習慣性地把這份靈力叫做傀儡絲。
在辦理丁有藍的妹妹丁有紫那次的案件之前,封容剛剛出院,就是因為馭屍術相對應的傀儡術控制,掙扎的時候被反噬,導致林映空剛才發現“死而復生”的菱遙嘉時有那麼幾秒鐘是有些心神不定的,聽到鄂靜白的描述之後倒是沉下心來去測探她的狀況,這麼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他馬上對和菱遙嘉打得正激烈的同僚道:“靜白,把她打碎來看看!”
“……”鄂靜白的第一反應就是林助手的兇殘已經到了連自己的愛慕者的屍體都不放過的程度了麼,隨即多年合作的默契讓他意會到林映空的言下之意,猛地將菱遙嘉撲倒在地,一拳下砸,直接將她的肩膀砸個粉碎,相對應的,他的臉頰也被對方擦出了一道深痕,菱遙嘉的腳以人類不能達到的角度飛踢到他的面門前,逼著他不得不鬆開對她的鉗制,可一晃眼,本該躺在地上的魔女竟是不知去向!
不過很快,在場的人就知道她的行蹤了,林映空背後的影子猛地彈起,撞飛了魔女碎掉的肩膀上搖搖欲墜的獸爪,菱遙嘉毫不顧忌,身形一閃,幾乎就要精準地撲到林映空背上,後者卻沒有躲避的意思,下一瞬,和他無限接近的菱遙嘉便被鄂靜白一腳踢開,將他們的戰場遠離林映空和顏米所在的區域。菱遙嘉不知是不是因為沒能接近林映空,失掉一隻手並沒有影響菱遙嘉的戰鬥力,反而令她更加兇狠地撲殺而來,鄂靜白猝不及防之下有那麼半分鐘是被動還手的。
“小白……”顏米從他們開開啟始就愣愣的,鄂靜白被傷到的時候他的眉頭破天荒地皺了起來,此時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旋即就被林映空拉住了,道了一聲“他沒事”。
菱遙嘉已經是死人了,看起來也“復活”了沒多久,沒到能完全發揮自己生前實力的地步,鄂靜白很快就控制住了戰場的節奏,就算能力被壓制到了B階也能憑著技巧掰斷她的四肢,將她完全釘在地面上,在即將擰斷她的脖子時,菱遙嘉突然拼命掙扎起來,眼睛和身體都用力往林映空所在的方向伸去,嘴裡發出“嗬嗬”的響聲,隱隱帶著悲愴憤懣之意,空洞的瞳仁裡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是帶著光彩的。
鄂靜白的動作頓了頓,菱遙嘉立刻反彈,反口一咬就想咬中他的脖頸,鄂靜白不再遲疑,一爪捏碎了她的喉嚨,菱遙嘉雙眸猛地瞪大,臉上的兇狠褪落,黑漆漆的眼球透過鄂靜白注視著林映空的方向,可是林映空什麼都看不見,靠聽也察覺不到她細微的動作,鄂靜白心裡有幾分異樣,總覺得她好像還殘留著生前執念,試圖接近林映空,但他不是心軟之輩,當即抽回利爪,菱遙嘉身形一震,眼皮子重重地垂了下去,軀體砸落在地,隱隱帶著不甘之意。
確定菱遙嘉連屍體都死得不能再死了,鄂靜白才俯身去仔細觀察她,越看心裡越是覺得奇怪,菱遙嘉不管是生前死後再怎麼變化她都是魔族,可是她的血肉和骨骼卻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的感覺,摻雜著一股奇特的棕白色的物質,鄂靜白弄了一些在指尖捋了捋,甚至湊近去聞了聞,都不是很確定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能估摸著這玩意兒可能就是菱遙嘉又“活”過來了的關鍵。
鄂靜白把所見所聞給林映空描述了一番,林映空也親自走過來看過觸碰過,難得有些猶豫地道:“按理來說魔族死於非命的話不會魂歸天地,而是歸於輪迴,剩下的身體跟一塊肉沒什麼區別,死物是不會有靈魂波動的,可是剛才我的影子觸碰到菱遙嘉的時候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覺得她好像變成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而且變強了,另外,我總覺得……我好像見過這種東西。”
鄂靜白也點頭,“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在想——是他們哪次出任務的時候觸碰過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