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褒說話一直很難聽,卻少有這麼惡毒的時候,封容聽出了不對勁,攔住要說話的古曼,來回看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宗玉樂把他們分開之後的事情說一遍,宗玉樂也不知是有心無心,把林映空跟在他後頭主動出局、然後不知所蹤的事情順帶提了一下,聽得封容眉頭緊鎖——好吧,他還是預估錯了他家助手的反應,可是他在地下密室待的時間也不短,一路都沒有碰見林映空,看來他們掉落的位置是不同的,如果這不是遊戲的設定,而是有人刻意安排……這個細節讓封容的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再說回正題上,林映空跟著封容出局之後,剩下的五個人就進了下一關,可惜太杭運氣太差,再一次成為了第一個輸家,面臨淘汰危機。這下眾人已經有了防備,太杭沒找到替身,臉色陰沉的可怕,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他人以為他認栽的時候太杭猝不及防地偷襲黃金鐸,捅了對方一刀,借他的心頭血施咒關閉了在運轉的機關建築,一行人被直接送了出去。
封容有些吃驚,“他為什麼要殺黃金鐸?”這麼一來天黑請閉眼裡的預言順序豈不是沒用了,黃金鐸死在了太杭前面……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情緒不好,他很少試過被兩次出局的,”宗玉樂顯然也有些困惑,印象裡的太杭不是輸不起的人,之前他推仄徽的時候還好說,他們玩遊戲不在乎這點手段,可在沒必要的情況下殺人就太過了,“大家都是玩一個圈子的,一般不會動手,他今天有點失控。”甚至隱隱有瘋癲的感覺……然後他這一失控就把自己給玩死了。
一個圈子的……不是一個圈子的就隨便動手嗎?封容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當時大家的確都驚呆了,寧褒嘴毒但是和黃金鐸關係好,發了瘋般要太杭償命,這一爆發讓太杭都扛不住且戰且退,路上又遇到張立和古曼,張立聽到寧褒的話之後也跟著追擊太杭,古曼是幫太杭的,宗玉樂和劉茜芸是旁觀的,結果太杭因為斷臂而元氣大傷,為了儲存力量就把古曼留著斷後自己跑了,等到眾人追過來,卻發現他已經死在這個小廣場裡,諸妤和秉伯就在屍體旁邊,古曼和他們理論不成,一激動之下就跟他們打起來了,打鬥聲吸引了附近零零散散好幾個組的組員圍聚到這裡,可古曼哪會是諸妤秉伯二人的對手,他們其中一個都能打趴下她,其他人又袖手旁觀,古曼見“報仇”無望,武器被打落之後就趴在太杭的屍體上哇的哭了起來,最後把正好經過的封容他們也引來了。
這一團亂麻的,封容頗為頭疼地示意古曼讓開,親自動手給太杭的屍體做檢查,不過靈力剛鑽進去沒多久他就愣了,道:“妖丹碎了,一擊致命,殺他的人是個高手。”作為奇胥宗的二代弟子,太杭就算沒了一隻手也不是吃素的。
封容的話也讓很多人流露出凝重之色,能被靈執法部部長承認的高手,不是他們能輕易輕視的。
“我們做不到,”諸妤的語氣很坦誠,也不畏縮,“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以跟我們來上一場。”
“做得到也不如何,”秉伯心情很差,“就算有死亡名額,我好端端的殺他做什麼?”太杭抽風突然殺人,不代表他也想不開。
有幾個人附和了他們的說法,連宗玉樂猶豫了一瞬,也道:“我還是比較信得過諸妤和秉伯的……而且太杭是B階能力者,我們四十個人裡戰鬥力最高的人之一。”
其他人呢?四十個人裡,高階能力者中有一批已經出局,剩下的人裡,菱遙嘉死了,林映空、鄂靜白和封容都不在場,他們也跟太杭無冤無仇,宗玉樂一直跟古曼他們在一起,佘巡似乎是比較喜歡看熱鬧,阿皓估計也做得到,不過他目無旁人的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封容把有可能的人選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也沒什麼頭緒,而且,對比起現有的人選,習慣陰謀的他更傾向於有人在隱藏實力。倒是另一頭的古曼咬定就是諸妤和秉伯下的毒手,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她在太杭眼裡就是個小透明,活著的時候得不到他青睞,這會兒連他死了也沒辦法替他報仇,打不過人家,找不到幫手,除了逮著咬著他們兩個不放還能做什麼?
諸妤見古曼的樣子實在可憐又糟心,也不欲和她動手,秉伯不耐煩,跟諸妤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就徑直走了,古曼攔不住他們,彷徨了半晌,最後只能蹲在太杭的屍體旁邊繼續掉眼淚。
這場鬧劇就這麼虎頭蛇尾地結束了,這已經是意外死亡的第五個人,宗玉樂嘀咕了一句“完了死亡名額又超支了”,顯然奇恩的遊戲一下子死那麼多個人也是不在預料之內的的,眾人面上難免帶有異色,打算各自分散開來,免得被人從背後崩了一槍直接淘汰。可是還未行動,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槍響,讓各懷心思的人們心臟也跟著一跳,下意識地全部戒備起來,甚至個別情緒不定的已經亮出武器,但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奇恩給的槍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封容比他們的反應速度快多了,第一時間就朝著槍響的地方奔去,不知是誰大聲喊道:“不對,開槍的地方是秉伯和諸妤走的方向!”
出事的的確是他們兩個,不過封容趕過去的時候卻只看到秉伯一個人倒在血泊之中,雙目圓瞪,還殘留著驚愕,諸妤不見人影,封容湊近一看,特製的子彈正中秉伯的心臟,已經是沒救了。
“周圍沒有人,是誰殺了他?”大家都跟過來了,有人已經反應迅速地把附近搜了一遍。
“正面開槍的,秉伯沒有防備,不是熟人就是高手。”宗玉樂看過傷口之後道。
“怎麼回事?”張立正對上秉伯死不瞑目的雙眼,再大膽也忍不住有點慌,“諸妤和他內訌了麼?”
其他人還沒說話,冷不丁一聲慘叫響起,正是從他們來的方向傳來的,聽起來是個女聲,在小廣場上和劉茜芸匯合了的曾毓芬驚道:“古曼還留在那裡守著太杭的屍體!”
於是一群人又急匆匆往回跑,封容這次落後了幾步,環視了一圈秉伯屍體附近的參天大樹,跟著人群移動的時候寧褒忽然拉了他一把,按理來說對方是不可能近得他的身,不過封容覺得寧褒居然會主動靠過來這件事很是出奇,就當做不知情,果然寧褒拽住了他,封容回頭看去,寧褒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有驚恐亦有慌張,他張口,無聲地說:“救我。”
封容一愣,但寧褒已經被沒留意到異常的張立拖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地跟著人流繼續走,一群人還沒走近就看到小廣場上古曼滿頭滿臉的血,傻愣愣地跌坐在那裡,可那些血不是她的,在她身前,一個女人被攔腰劈成兩半,上半身還在掙扎著,再看那張臉,不就是和他們分開沒多久、又在秉伯身死時失蹤的諸妤嗎?!
諸妤是妖族,封容衝過去想幫她暫時續上身體保住性命,她卻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瞳孔緊縮,是痛也是恐懼,渾身血汙狀似魔鬼,張口就是血沫:“這不是遊戲……是……是圍獵……我們被圍獵了……殺了獵手……殺……殺——!”
諸妤尖利地嚎叫一聲,嘭的砸在地上化回原形,徒留下一個滿是不甘的“殺”字在小廣場裡迴響,激得所有人一個冷噤。
封容看著自己沾了滿手的血,再抬起頭,很多人的臉色已經大變,瞳孔裡盛滿了不可思議和隱隱的驚懼,他輕聲問:“什麼是圍獵?”
這不重的聲音在此時也跟個重錘似的,他一開口,好幾個人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好半晌才有個人啞著聲音道:“在籠子裡放一群羊,再放幾隻餓了幾天幾夜的狼,任它們屠殺羊群,就是圍獵,這是奇恩的派對裡唯一沒有限定死亡名額的遊戲。”
這個解釋一下子戳開了某個開關似的,人群裡立刻炸開了鍋,互相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憤怒驚懼多於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