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太太明顯地身子一崩,將歸只消愣了片刻,便在唐老太太邊上趕忙解釋道:“皇上遇刺,咱們王妃可就站在了近處,那明晃晃的刀子可真是嚇到王妃了,回來之後登時就病了,煞白著臉冰著身子癱軟在床上,連口水都喝不進去......”
過了啊,我噙著淚水暗暗地瞪了她一眼,得虧文房四寶和瓜果拼盤都收拾乾淨了,不然可不得讓唐老太太看了場大笑話。
唐老太太也是很上道的,她雖然在我撲過去的時候身子一崩,下意識地想逃,不過理智還是戰勝了下意識,她也立刻把眼淚給帶上,撫著我的背輕聲勸慰,聲音慈愛地真像是個疼孫女的老祖母:“哎,珠丫頭,別說你了,祖母自嫁進了唐家相府,這麼多年了,也是頭一遭見到這般陣仗,你若是身子不適,就躺在床上莫要起身,好好養著就是了。”
“祖母在,孫兒焉能失了孝道。”所以你來幹嘛的。
“你這孩子就是從小實誠,孝道要緊還是你身子要緊?你如今可是越王爺的正妃,你是皇家的人,若是因為老婆子我而誤了給皇室開枝散葉的機會,那便是誤了正職的大罪名?”老太太回頭,半點不客氣地指揮了我貼身丫鬟將歸道,“還不快去煮碗薑茶來,糖得用紅糖,姜切成細絲用小火慢慢煮了,這樣才對女子的身子好。”最後一句話是對我說得。
我細細地算計了下,木蘭之行我帶在身邊的丫鬟不算多,把控得了吃食的也就將歸一個,這碗薑茶煮下去,少說半個時辰便沒了。將歸也不是個傻的,那眼神投向我來詢問,我對她勉力笑道:“去吧,拿個鍋子就在隔間煮著好了,有事便能喚到你。”
將歸應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去了。唐老太太把我壓在床上朝我笑道:“你這孩子,老祖母是過來人,總比個丫鬟伺候得妥帖些。”
老太太也不知哪兒來的這般大的勁道,那雙枯槁跟百年沒吸著水的枯樹枝似得爪子死命地抓著了我的琵琶骨,我一吃痛,扭頭對上了她的眼睛,那裡頭的偽裝出來的慈愛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執拗的陰狠。
我又不是真病的半點氣力也不存在身上,瞧著她不裝了,便冷笑著也把自己柔善的羊皮給去了,一甩手便將她的桎梏給擺脫了,“祖母這是在做什麼,孫兒哪點不如你意了明著點明瞭就是,何必親自動手呢!”
唐老太太道:“你生下來便不如我的意!若不是你,我的年華怎會褪得如此之快?”
我心裡一驚,想著莫非我是那故去的老太公的私生女,老太太氣得臉上皺紋橫生才把自己老去的皮囊怪到了我的身上?這罪名來得太無恥了些,我張口就罵道:“青春散去年華老去乃是自然正統,哪裡是為人所能抗衡的?”
“別拿外頭蠢人說的老什子的屁話來扣在關中聖的聖女頭上,呸,想想也配!”
這老太太哪還有半分唐府正堂首座上唐老太太雍容華貴的模樣,整個就是一市井上蹲牆根買菜的潑婦,蠻力之下,我竟然拗不動她,只見到那雙粗糙得爆了青筋的手直接鉗住了我的下巴,把我的臉扳到了她渾濁的眼跟前仔細打量。
我厲聲道:“你這般對我,小心我告了越王爺,讓他對你們唐府......”
“你告去便好了,”唐老太太根本就不理會我的威脅,反倒是很得意地說道,“過了今日,怕是你那疼你入骨的夫君也沒性命跑來見你了。”
彷彿是為了印證這老太婆的話一般,外頭忽然穿來外族禦敵進攻的號角聲,聲音如點金振響,伴起了幾聲撕破了喉嚨的大喊:“殺!!!”
我大怒:“你這是要反了!”
“若不是皇帝逼迫,我如何能反?”唐老太太真是要咬碎了嘴巴里本來不多的牙,狠狠說道,“地黃珠與你我只要其一,如今天子狠心,讓我把兩樣東西具交了出去,這便是斷了我的生路,我如何不恨!”
我忽然想起越王爺曾經與我說道,我與天玄地黃珠是一樣的效用,咋的,我在這老太太眼裡就是個藥引子?
登時我便將力道均彙集於左膝之上,鉚足了勁地朝這老太太腰上一頂,不想她那雙好像是一碰就碎斷的爪子,竟然輕飄飄便接住了我的力道,再借力使力,一章拍到了我的腿上,硬是把我給床上頂下了地。
我被連著砸了兩把椅子,痛的我差點直不起腰來。
按理說這動靜挺大了,對面房裡的將歸怎麼還聽不到動靜,門口值衛的人都死哪兒去了?
唐老太太看出了我不斷朝外頭瞥的心思,便嘲笑道:“你哪怕是叫破了喉嚨,也斷斷不會有人能進的了這個營帳,待你出去日子,不是皇帝死,便是你越王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