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河站在左承幕的身側,對左承幕此時的熱淚盈眶,倒沒有十分的意外。對於左承幕這般赤誠還在的大臣,你能殺了他,但不要想憑藉簡單的陰謀詭計能折服他,能叫他心折的唯是等同於收復河山、重鑄帝國的壯烈偉業。
看著十萬鐵軍一起向敵軍防線發動最後的總攻,傅青河、宋浮、高宗庭、敖滄海等人都難抑心裡的激動:收復荊襄才是第一步,但邁出這一步,就意味著淮東就已經徹底掌握了南北戰局的主動權,收復中原將是遲早的事情。
大勢已成,任何橫擋在這一大勢偉業之前的宵小遲早都會給無情的碾殺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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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虜南侵,山河零亂,多少故土成荒冢,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白骨遺落荒野,多少望河山破碎白了頭,”林縛站在點將高臺之上,憑欄而立,對臺前的將卒振聲吶喊,“又試問有多少人甘在胡虜馬前驅為走狗,戮殺同胞?曉蝓全軍將卒知悉:國仇家恨今日始能償,諸將卒殺敵寇需奮力……”
林縛又手力的捶打橫欄,一字一頓的再重複道:“國仇家恨今日始能償,諸將卒殺敵寇需奮力!”
“國仇家恨今日始能償,諸將卒殺敵寇需奮力……”便如一道道聲浪,從照湖山迅速往白塔河、長軒嶺等前陣軍中傳去。
“擂鼓、進擊。”林縛揮手下達總攻軍令。
點將臺之前,數十樽戰鼓聞令立即擂響,擂鼓將卒皆赤、裸上身,要全身的力氣使將出來,將戰鼓擂動如春雷在大地上滾動。
數十親衛扈騎將猩紅的戰旗扛在肩頭,往已經進入戰場的各軍打馬馳去,傳達總攻的軍令。
這一刻,陳漬也忍不住嘴幹舌燥,吐一口唾沫在手潤一潤手心,待親衛扈騎馳馬近前,揮舞令旗,聲嘶力竭的嘶喊:“傳樞密使令,著你部立即進擊,殺敵!國仇家恨今日始得償,諸將卒殺敵寇需奮力!”
“進擊!”陳漬拔出腰間的佩刀,往前揮刀,做出進擊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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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軒嶺主將為張苟。
黃陂城正面的主將為虞文澄。
白塔河正面的主將為陳漬。
白塔河位於黃陂與漢津之間,只要切進防線,就能將大部分黃陂敵軍都隔斷在右翼,防備他們往漢水逃亡,也是直取石城最快的進發陣地。
在白塔河防線正面,陳漬為第一波進攻主力,另外,趙虎率江寧禁營及水營上岸兵馬合編的兩萬在其後列陣。
待著陳漬所部將白塔河防線撕開,趙虎就率部隨其後縱深處進擊。
張季恆所部及周普所率騎營第一旅給林縛留在照湖,作為戰略總預備隊。
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將漢水東岸的敵軍撕成粉碎,林縛率在鄂東的淮東軍主力才有機會去追殲漢水西岸的燕胡兵馬。在漢水西岸的燕胡兵馬,才是其西線的真正主力,也是在中原真正大肆屠戮、欠下滔天血債的罪魁禍首。
當羅文虎為三十架精鐵鑄造的床弩而感慨不已的時候,不知道他看到此時在白塔河正面的淮東軍步陣展開來之後有六百架精鐵鑄造的床弩由騾馬牽引進入前陣、進入白塔河前的空地,會有什麼心情?而白塔河防線之後的柵營敵軍看到這六百架精鐵鑄造的床弩在夕陽照耀下,閃耀著懾人的光芒,會有怎樣的心情?
床弩基架用精鐵鑄造,結構更堅固,弩箭射出的穩定性、準確性更高。由騾馬牽制,精鐵所鑄的車輪可以隨步卒在野地裡強行軍追敵。敵軍打反擊時,床弩無需撤出,可以在陣前形成封鎖敵軍反擊的障礙帶,即使弩身在戰事裡毀損,只要有配件,修復也容易、快速,更能很方便的改造成小型輜車,拖運傷員及物資。
精鐵鑄造床弩,有這麼多的好處,唯有的壞處就是消耗精鐵量驚人。一架床弩基礎重愈四百斤,六百架精鐵床弩就要耗用二三十萬斤精鐵。且不說整體鑄造的難度,便是二三十萬斤精鐵就是戰前江寧工部鐵廠一年的總產量。
絞絃聲咔咔的響起,密集得就彷彿春後的細雨。
六百架床弩分兩列錯開擺放、集中在不到四百步的狹窄戰線上,淮東軍以往都沒有如此密集的將這麼多的床弩投入一個區域性戰場之上。
六百支精鐵鑄就的弩頭,泛著奪命的光芒,裝入弩槽。
防線裡的守軍似乎嗅到那致命的威脅,有意作最後的掙扎,從柵營放下吊橋,想反攻衝擊弩陣。就見弩陣側翼的軍令官手裡令旗揮下,六百支巨弩破空的聲音一時間幾乎要將耳膜撕碎,呼嘯裡的寒風充盈著鬼哭狼嚎的尖銳刺響,往當面的敵營柵牆遮閉而去。
柵牆之前的守兵看著巨弩破空而來,彷彿巨大的烏雲遮蓋來,都忘卻轉身逃走,就看著身體給巨弩破開大洞。巨弩破空射來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數十支、上百支巨弩同時射中,一段柵牆轟然倒塌。
給弩箭群遮覆的這一段柵牆,其上以及藏身柵牆之後等著補上柵牆防守的近兩百守兵,就在眨眼間的工夫內,就全軍覆滅。
有些人沒有立時死去,或肩膀、或大腿,或胸腹叫巨弩洞穿,或整個人給釘柵牆上抽搐掙扎,那絕望的嚎叫,衝擊著周圍守軍的心頭,加劇他們心裡的恐懼。那些將要派去反擊淮東軍弩陣的守兵,恐懼更甚,驚惶往身後的將領看去,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帶著大家逃離眼前的死亡地帶。
床弩很快重新上絞弦裝箭,對白塔河正面的防線形成第二撥攻擊,這一擊專門封射守軍欲出柵營反擊的長壕吊橋。
那些在壕橋前擁堵在吊橋前準備進擊的守軍有千餘人,給弩箭覆蓋後,就像會打塌一大隻角,近四百人給直接釘殺在吊橋後的空地上。更有甚者有三四人同時給一支弩箭洞穿,如此殘酷的廝殺,頓時叫餘者崩潰,完全不顧軍法隊的壓制往後逃跑以避開給弩箭封射的死亡地帶。
敵軍的反擊通道不止一處,但出柵營越過白塔河向淮東軍隊發動反擊的兩股敵軍看上去那樣的單薄、那樣的可憐。
陳漬站在觀望整個戰場的巢車之上,對出柵營反擊的敵軍未予理會,前陣只有旅將李白刀派出甲卒上前攔截,將其堅決的殺潰。
陳漬要整體指揮在白塔河之前展開的兩萬淮東精銳,有序的、平緩的,向前推進。利用床弩、蠍子弩,將河對岸柵牆之上的守兵壓制住,利用鐵甲輜車,掩護己方的弓弩手接近白塔河之前,將更密集、範圍更廣的箭雨射入敵營。將數十座壕橋車推下白塔河,形成直接逼近到柵牆之前的通道,再接著洞屋車、衝車跟上去,破開柵牆,或者直接將摺疊梯車直接從白塔河南岸搭到北岸柵牆上,形成直接攻入白塔河北岸的進兵缺口,以堅決的、無法撼動的決心,將白塔河正面的防線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