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能搶先一步進入弋江城,將奢飛虎截住,什麼仇都報了……”周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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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海率東陽府軍,與葛存信水營戰卒合兵,以獄島為跳板,早在二十八日就登上河口鎮。接連三日,沿金川河南進,與浙閩軍連番激戰,爭奪江寧城外圍,秣陵湖與金陵山之間的戰略要衝。
在唐復觀率部趕到之後,淮東軍在江寧外圍聚集的兵力也超過三萬,於十二月初一入夜前,殲滅浙閩軍守勝天堡的殘卒,攻佔江寧城東南角最重的要衝之地金陵山,淮東戰船得以進入金陵山腳下的秣陵湖,完全控制江寧城東面的局勢。
秣陵縣由於在江寧城東,在淮東水營從東馳援而來的路線上,因此成為揚子江南岸、江寧外圍唯一得以保全的城池。
十二月初一,入夜後,江寧也起了霧,營火在白滲滲的霧氣裡,彷彿紅色的黯淡螢火。
兵馬在霧夜難以行進、運動,淮東諸部夜裡也只有停止運動、謹守營寨,等著更多的淮東兵馬趕來。
奢飛虎在東華門有如困獸,淮東軍運動之速叫人瞠目結舌。
不要說十天了,奢飛虎二十七日全面掌握江寧外城,著手攻打皇城,算足今日,也就過去四天時間而已。四天的時間甚至不能將皇城打塌一個角下來。
負責攔截、阻延淮東軍主力的左翼兵馬,不得不留下近半兵馬斷後,才能保全另一半精銳安全西撤,從溧陽北上、茅山東麓的通道完全開啟,淮東軍步營援軍第一部已經趕到,第二部也會在一兩天時間裡迅速進入江寧外圍。
從二十八日起,淮東軍在皇城內及東華門外,就透過投石弩將大量的刊印傳單散發到外城,大肆宣傳浙閩軍主力西逃之事。
從那一刻起,留守江寧外城的兵馬就難以再用軍紀約束,逃卒以及私自出營掠劫的事情每時每刻都有發生,自然也難聚集全力去攻打皇城。
形勢發展到這一步,要不是奢飛虎有一部親信為督戰隊執刀斧監管,要不是還有外城可守,給留下來當成棄卒的右翼兵馬先一步崩潰掉也不是不可能——雖然用屠掠的方式,將降卒強行編入各部能暫時維持較高計程車氣跟斗志,但這種方式畢竟不能長久,稍遇挫士氣就有崩潰之虞。
“二公子,再不走就走不成了!”余文山壓低聲音,勸告奢飛虎。
這幾天來,特別是鄭明經派信騎來報左翼可能支撐不了多久時,他們透過頻繁的兵力調動,將忠於奢家的六七千兵馬,都秘密轉移到西城,就是方便到關鍵時刻丟棄往西撤退。
為了阻止西撤時淮東軍會銜尾追擊,奢飛會在西撤之前,縱御營軍降卒大掠江寧。這樣就能迫使先進入江寧外圍的淮東軍兵馬先進江寧城收拾亂攤子,為他們西撤贏得關鍵的時間而不給纏住。
鄭明經的左翼二十九日就放棄溧陽西撤,他們要走,也必須今夜就走,不然就算鄭明經的左翼及時逃入九子山,他們右翼西撤的道路也會給淮東軍從溧陽直接西進的兵馬截住。
即使今夜就走,時間已經很快,要是淮東軍從溧陽東直接派兵沿青山河往西北運動,奢飛虎也不能肯定就能搶先一步渡過弋陽江。
“走吧!”奢飛虎臉在痛苦的抽搐,卻又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浙閩軍已經完全不聚備在江寧外面跟淮東軍主力會戰的條件,不及時撤走,只是給淮東軍的豐功偉績多添一筆。
二十七日,豫章兵馬順利攻陷湖口,將黃秉蒿親族悉數捉住,執到江州城下以相脅迫。不清楚江寧形勢發展的原江州制置使、御前江州軍副帥黃秉蒿為全親族,被迫獻江州而降。江州既降,嶽冷秋很可能沒有拼命的勇氣,但即使浙閩軍殘部能順利透過池州,進入江州,與豫章兵馬會合,形勢對奢家也遠遠談不上有利,僅僅是比閩東戰事之前兩頭捱打的惡局稍稍緩了一口氣而已……
奢家僅緩一口氣,而淮東卻趁此戰將包括江寧在內的江南膏腴之地,全部掌握在手裡。
奢家的主要敵人,不是殘越,而是淮東。
以往淮東還侷促於淮東一隅,受越庭種種限制,難以施展拳腳,而往後淮東則能將殘越操持於股掌之間,陳西言、嶽冷秋、董原、胡文穆、左承幕、程餘謙等人都不能再去牽制淮東。從這個層面來說,奢家接下來要面臨的局勢只會更危惡,絕無半點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