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無聲,春意如潮,生龍虎猛折騰到半夜,林縛也如死狗般熟睡。
孫文婉終究是臉皮子嫩,待拂曉晨光微露,偏回住所梳洗紅妝去,怕給下面的女侍撞到羞死人。
林縛一覺醒來,身邊只有蘇湄、小蠻兩姐妹相擁左右陪他而睡。小蠻本身就貪睡,加上有孕在身,睡得更多;蘇湄的身子柔弱,初為人婦,經不起鞭撻,經過昨夜的折騰,這時睡得正沉——前塵往事歷歷在目,往時也曾想過如此擁美而眠,一朝得現,更覺此生無憾。
“夫君在想什麼?”蘇湄醒過來,抬頭看見林縛眼睛盯著帳頂發呆,出聲問道。
小蠻睡得正香,半個人都趴在林縛的胸口——蘇湄與小蠻姐妹倆,十數年同床共枕,親密無間,此時多一個林縛,也不覺得有什麼不便,雖說昨夜荒唐,叫人難為情,孫文婉先離開,也沒有太多的尷尬。
“醒來後,便覺人生無憾了。”林縛說道。
“妾身可不想夫君沉溺於此,而忘了大業。”蘇湄說道。
“那是當然,”林縛說道,“家和業興是一方面,有你與小蠻為妻為友,其他女子再入不了眼。”
“盡會說瞎話騙人,”小蠻張嘴輕輕的咬著林縛的胸口,笑道:“月兒姐、盈袖姐、六夫人、顧家姐姐、孫家姐姐、還有姓宋的婆娘,以及姓宋的房裡那幾個丫鬟,有哪個入不了你的眼?”
林縛厚顏一笑,便將此節揭過。起床後,林縛在掃去殘雪的庭院,練過一陣刀術,神氣完足,完全不像昨天折騰到半夜才睡的樣子。
午前賴在宅子裡靜心讀了兩卷書,到午後就無法如此悠閒。
林縛說是隱於湖莊垂釣為樂,將瑣碎事務推開,這也只是說說而已。便是在此之前,每天都要閱看、批示大量的公函,徐州收復有近月餘時間,地方上也漸漸靖平,林縛還要抽出時間,與地方鄉紳代表見面。
林縛要求沛縣以北的民眾悉數南撤,沛縣到徐城之間的區域,確保滯留其地的民眾都集寨而居,做好堅壁清野的準備,在徐州城往南,建造更多的圍攏屋式的村寨、村圍,以壓制虜騎的滲透能力。
還有就是在徐州地區推行新政,減免租賦、恢復生產,將礦山林地收為官有,儘快穩定地方統治,減輕淮東的財政壓力——這些事情都離不開地方勢力的配合。
士紳鄉豪雖在淮泗戰事及陳韓三治徐州期間受到嚴重的壓制,但兩次都逃過毀滅性的打擊,還保留著相當強的勢力。
也是過去數年來磨難重重,在殘酷戰事與陳韓三殘暴統治下,徐州計程車紳鄉豪更習慣屈服、依附於強權,而忠君之念淡薄。徐州士紳對出身流民軍的淮陽鎮諸將缺乏足夠的信任,但對淮陽鎮背後的淮東卻寄以厚望。
淮東推行的新政以及層出不窮的許多新事物,都叫江寧的老學究、儒生士子視為離經叛道,難以接受,但在受戰火摧殘的地區,淮東諸多做法又顯得那麼溫和。
丈量田畝、減租減賦、流籍編戶等事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林縛此時還希望徐州地方能舉薦一批人才,作為後備吏員選入淮東各學堂進行培養。
當世官吏皆出自科舉,即使為吏,也需要有功名在身。
林縛不拘一格錄用人材,推崇雜學、抑制儒學,一方面是淮東要發展的客觀事實要求如此,一方面也是意在使淮東的官吏體系,與江寧涇渭分明。
當淮東的官吏體系與江寧迥然不同又難以溶合之時,淮東實際就從內在上完成獨立於江寧之外的目的。
還有就是林縛要求將徐州的礦山資源悉數收為官有,私人挖掘,需得官府照函,亦需向官府繳納稅金。
相對於土地,徐州的煤鐵資源更為重要。
拿下徐州之後,淮東才不用擔心在煤鐵礦供應上受制於人。
鐵礦資源對淮東的重要性自不用說,對於普通民眾來說,柴與米的重要性是對等的。鄉野農家以稻麥杆煮飯,但城坊戶多用柴、炭。
炭分木炭、石炭,石炭也就後世常稱的煤,在當世早就得到廣泛的應用,冶鐵燒窯用煤,城坊戶燒水煮飯,也多有用煤的。
淮東地處平原,森林稀少,木炭是遠遠不足用的,林縛有意在原先的煤球、煤餅基礎上,在淮東地區先推廣蜂窩煤。以淮東轄區範圍以內二十萬戶城坊戶以及工礦燃料需求計長,淮東每年的煤炭需求總數預計初期將達到數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