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將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寶貴水營戰船用於運送鳥糞,傳到江東郡士子清流耳朵裡,自然又是一樁笑談。但是整個五月,兩營水師輪流出海挖鳥糞累計有三萬餘石,為改善西沙島土質、為新開墾田地積足肥料提供必要的條件。
唯有積肥、興修水利,才能使西沙島貧瘠的土地變成畝產三石米糧以上的良田、上田,才能實現西沙島的自給自足,併為江東左軍及各大工場作坊提供必要的農耕物資。
除了出海挖運鳥糞之外,在農事上最大的動作就是生豬及家禽養殖了。
江東左軍要保持戰鬥力,必需提供大量的禽蛋及各種肉食保持士卒的身體素質與體能不下滑。
正輔卒六千五百人,以每人每天供肉五兩計,每天就要近兩千斤肉,一年需七千餘石肉,折銀約三萬兩。
雖說這筆銀子都打在軍費預算裡,是江東左軍軍費預算高企的一個重要因素,但關鍵是整個崇州縣零散的養豬及其他畜牧養殖業都提供給江東左軍,也未必能滿足江東左軍所需。
這年頭,能頓頓吃上白米飯的人家,已經是富裕人家了;頓頓吃上雞鴨魚肉的人家,便要算鄉豪勢族人家了。
林縛只能在西沙島自行組織大規模的生豬及家禽養殖。
由於西沙島灘地較多,灘養家禽的工作早就開始了,像觀音灘、鶴灘、月兒灘等灘地,放養家禽總數已經達到二十多萬只。也是當前江東左軍禽蛋及肉食的主要來源,節約很大一筆開銷。
西沙島以圍攏屋的形式安置流民,一座大型圍攏屋能安置流民八十戶到一百戶,這為在西沙島興辦集體農莊提供了最便利的條件。
除了觀音灘附近的圍攏屋較為密集外,沿小蠻河及支流向島內分散的圍攏屋,在建設時,都是以一座圍攏屋覆蓋一千兩百畝至一千五百畝的土地為密度標準。
以一座圍攏屋八十戶到一百戶三四百丁口為一個生產小組,以十到十二生產小組為一個生產隊,儘可能從江東左軍的家屬或退伍士卒裡選人擔任生產組長或隊長,除了負責組織生產、倉儲備荒外,還要額外負責組織民勇輪訓及防匪治安工作。初級戰訓識字班的學會招收物件將生產組長及隊長也囊括在內。
將三萬四千餘丁口完全安置下來,要建八十到一百座大型圍攏屋,差不多應開墾十萬到十二萬畝土地,這也是西沙島建設明年夏糧收穫之前要完成的任務。
每座圍攏屋所容納的丁口,除了負責開墾、種植一千兩百畝到一千五百畝麥稻及棉麻田外,每座圍攏屋的生豬養殖也要從當前的十頭提高到六七十頭左右,並負責一部分家禽的養殖。
這樣才能給江東左軍提供足量的肉食,還能漚肥、積肥給田地補充一部分肥料。
當然,西沙島要實現自給自足,至少要等到明年夏糧收穫之後。
***********
到六月上旬,拖延了近兩個月的廣教寺通匪案終於結案。
清查寄田二十二萬畝,罰賦八萬餘石,約有九千畝收為官田。除了提供築城所需外,還有五千餘畝官田積餘劃為江東左軍軍屯用田,崇州縣增加正賦田二十二萬餘畝,這次夏糧賦稅直接增加近兩萬石,預計全年糧賦增加五萬石。
即使不算各種攤派,也使崇州縣收賦能力提高到每年十萬石左右。以地方開支與抽餉賦四六分成,江東左軍一年可以從崇州縣抽餉糧六萬餘石,比之前足足提高了一倍有餘。
但是,這一切還只是江東左軍做出崇州縣、海陵府及郡司看的表面上的帳。
實際上,整個五月,透過李書堂、李書義等人繞過宣慰特使韓載及崇州縣,與各家豪強勢族直接交涉,在西山河口、紫琅山、九華寺及鶴城還額外接換出十四萬畝出來作為屯田。
這十四萬畝地多為中下田,但都是有佃農耕種的熟地,這次夏糧豐收,江東左軍從這十四萬畝地裡直接就有大量的進項。
崇州佃戶租種田地,除了承擔賦糧及各種攤派外,還要額外向田主繳納五成的收成作為田租,實際承擔的租稅負擔高達到六成以上。遇災年,稅賦也許能減免少許,但田租卻是絲毫不減的,使得崇州富饒之地,佔崇州大部分丁口的佃農生活卻極為困頓,社會矛盾激烈。
十四萬田地置換完成之後,林縛直接將田租從五成減到三成,除丁稅糧賦,其他攤派一律免除,除佃農的實際負擔降到收成的四成以下。
就算這樣,江東左軍依舊在夏糧收穫後從這十四萬田地裡抽租稅四萬餘石。
除了減租減賦之外,林縛在這十四萬田地上還推廣永佃權。推廣永佃權,佃農雖然沒有田地的所有權,但是永遠續租的權力,只要正常交租,不用擔心田地給田主收走,從而使去養家餬口的最後憑藉。
提廣永佃權並減租減賦,才能將佃農的生產積極性提高起來,才能將他們組織起來興修水利、積肥改良土地,最終都是要提高土地的整體收成。
對於這些土地上的佃農,江東左軍直接興起的減租減賦運動以及推廣永佃權,使他們都受到直接而巨大的收益。雖然夏糧收成增產不多,但是由於減租減賦,平均每戶佃農的夏糧收入差不多提高了五成左右。
佃農佃戶是單純而質樸的,誰能給他們帶去最直接的利益,他們就會發自內心的擁護誰。這跟劉安兒在能半年時間裡能聚集數十萬流民也是一個道理。關鍵是劉安兒無法從正常渠道籌措糧草安頓這數十萬流民,人馬雖眾,最終也只是淪為流寇。
透過減租減賦及推廣永佃權等簡單動作,雖然十四萬畝地的夏糧少收租賦一萬餘石,但使所依附的六千餘戶佃農、近三萬丁口,迅速成為江東左軍在九華寺、西山河口、紫琅山及鶴城立足的根基,實際使江東左軍五月就提前完成對崇州縣的深入滲透。
林縛除了在九華寺派駐一哨甲卒,並將九華寺改造成利於駐軍長期防護的小型軍塞外,還最先在九華寺屯田依附的佃戶裡檢選精壯,組建九華鄉營。
九華鄉營的編制才兩哨四百餘人,林縛真正想做的,就是夏忙過後,就開始組織九華寺佃戶裡三千餘精壯青年進行民勇輪訓,到秋糧收穫入庫後,就組織九華寺佃戶開挖貫穿西山河與運鹽河的河道。
要說通匪案結案後利益受損最嚴重的當然要算十九處僧院的僧尼,差不多有九百餘僧尼或給驅逐出崇州縣,或還俗歸家;此外還清查出隱匿僧院名下的大量寄戶。
這次的通匪案,使林縛相信進行一次全縣範圍的丁口及田產普查工作,能榨出大量的油水出來,崇州的稅賦在翻倍的基礎上再翻倍,也不是什麼令人吃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