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給林續祿在圍攏屋裡安排了一棟獨院,使他夫婦二人以及丫鬟、婆子、隨扈四人臨時居住。
諸夫人以及族老、林續宏等人先回圍攏屋,這邊議事到深夜,柳月兒與小蠻也陪同林續祿的妻子周氏到深夜,林續祿借等妻子從內宅出來的當兒,與林縛開誠佈公的談道:“兩百鄉勇在東陽,有顧大人照拂,開銷確實不大。家父得顧大人信任,負責編練東陽府鄉勇以抗亂匪,但是東陽府的錢糧用度都給沈戎捏在手裡,總能給他以及他所用的私人找到種種藉口推諉。家父便想自己先墊銀子進去,將鄉勇先編練起來,有了一定的規模,也不怕沈戎最後不認賬,所以需要本家這邊支援一二。只有怕三個嬸孃想不透這個理,所以才不先言明,開出那張單子來……”
林縛心想林庭立給東陽馬步兵在石樑縣放了鴿子,終於是知道將兵抓在自己手裡的好處。
“你看這樣可好,”林縛替林續祿出主意道,“每年的開銷東陽少報一些,但一次將兩年或者三年的開銷都支走,這樣也能對付東陽急需。”
一旦是練兵要用,兩三萬兩銀子絲毫算不上多,編練兩千鄉勇,光發放安家費就要上萬兩銀子,反正在林庭立將人都攏過來之後,倒不用愁軍糧軍餉了。
只要林庭立編練的鄉勇規模超過兩千人,完全可以拿鄉勇譁變來要挾沈戎;當然,那時林庭立在顧悟塵眼裡的分量重了,顧悟塵也會幫著林庭立壓制沈戎的。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林續祿說道,“你看支出多少銀子合適?”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三哥還跟七哥跟三位族老先商量吧,”林縛說道,“箇中道理也許三夫人、六夫人還有少夫人不能理解,三位族老與七哥還是能顧大局的,我想大公子也是顧大局的人……”
林縛與柳月兒、小蠻親自送林續祿夫婦回圍攏屋,回草堂途中,小蠻偏著頭問林縛:“好不好看?”
林縛這才發現小蠻髮髻上插一支精美的鳳頭點翠花鈿,以前沒有見過,想來是林續祿之妻周氏所送,笑著問:“這是周氏給你們的見面禮?出手倒也大方,不過你們要記住,日後誰送禮來,你們都要記個細賬給我過目。有些禮可以收,可與之禮尚往來;有些禮卻不能收。”
“就知道教訓人,知道了,”小蠻拖長聲音說道,“可惜我只得這一支鳳頭釵當見面禮,就捱了一頓教訓,某人還得了許多成親賀禮呢……”
“胡說八道什麼啊,”柳月兒粉紅漲得通紅,給小蠻說得很不好意思,低眉順眼的細聲跟林縛說,“三夫人嘴巴太厲害,讓人無法拒絕,回去後我就將東西都拿給你。”
“你就留著吧,”林縛說道,“收他這份禮也是應該。”
“……”柳月兒她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以前雖說兩人也有戀人一樣的親熱,終是沒有什麼名份,卻是這一聲應,真就是將自己交給林縛似的,柳月兒俏臉似吃酒似的緋紅,又彷彿是晨昏天際所聚的煙霜,使她的臉蛋在遠處投來的燈火下嬌美雅緻,有說不出來的媚惑,偏偏小蠻還在一旁睜著眼睛看她。
看著柳月兒美態,林縛也是心魂微蕩,想著今夜是不是想法子將小蠻支開才好。
這會兒有個瘸腳漢子給個女人攙著從河堤碼頭過來\/經過草堂前,看見林縛與二女過來,忙過來叩頭請安。林縛在渡口可沒有叩頭的規矩,見來人面熟,讓武卒退開,問道:“王麻子,你怎麼還留在河口,又從哪裡拐來一個女人?”
“告訴林大人知道,小的坐監刑滿,無家無業,婆娘帶著兩個兒子也給孃家做主再嫁了別人,小的也無處可去,蒙小五掌櫃收留,就在河口做工,想著攢些錢將兩個兒子給討回來,”王麻子跪在地上回道,又不好意思的說道,“珍娘可不是小的拐騙來的,她也剛坐監刑滿,家裡人不要她回去,小的反正在河口做工能多養活一口人,總不能看著她乞食為生吧……”
“你倒也知道憐香惜玉,起來說話,不要動不動就叩頭,”林縛笑著將王麻子從地上攙起來,王麻子就是當初逃監求刑的那個人,受了苔刑之後沒有再增加刑期,給放過來有半個月了,林縛這半個月多在外面,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婦人原來也是女囚,頗有幾分秀色,大概是王麻子做牢頭管分工時就勾當上了,見王麻子瘸著腿,問道,“怎麼,在島上腳傷沒治好?”
“小的也不是見人就跪,回大人,離開時腳傷就好了,還養了幾斤膘肉,這腳前天做工下河堤時不小心給崴了,小五掌櫃許小的領了半個月工錢在家修養,夜裡閒不住,麻煩珍娘攙著出來走動走動。”王麻子回道。
“腳崴了還亂走動,就不怕腳再瘸了,”林縛訓斥道,又問道,“我家裡頭缺兩個幫傭,你要是怨恨我在島上打了你三十鞭子,那就算了。”
“不敢怨恨,不敢怨恨,巴不得大人再打小的三十鞭子,”王麻子連忙又拉婦人跪下來叩頭,“大人要小的做什麼,下刀山下火海,小的都願為大人做的。”
“就你這樣子,還是先替我家裡看門將腳養好再說,”林縛說道,“明天你們來找柳姑娘,讓她給你們找地方住、安排宅子裡的活。”
“明明已經是柳夫人了。”小蠻在身後小聲說道,語氣裡還有些酸意。
妻室才能冠夫姓,這是妻室的特權,妾室還是要保留孃家姓氏。就如柳月兒嫁給肖氏,別人稱她為肖家娘子,或者肖柳氏;她給林縛作妾,是如夫人,也只能稱柳氏或柳家婆娘等等。
這內宅之中,從丫鬟升到如夫人容易,從如夫人升到夫人就千難萬難。
柳月兒端真是羞澀,臉上紅暈消退,這會兒連耳朵根子又染紅了,見王麻子又朝她叩頭請安,手腳慌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