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八百畏畏縮縮地掀開了試衣間的簾子，換上了性感的黑色背心後本該更加純爺們兒的，可他卻像是第一次穿比基尼的羞澀少女，兩隻手捂著胳膊護著胸，眼神遊離，瑟瑟發抖：“第一次……裸露這麼多。”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店員，見到這位壯漢羞紅的顏，也不禁啞然失笑。
周遊其實也有點慌，但為了鼓勵八百的第一次，他強行裝作很正常的起身：“很好啊，大方一點照照鏡子。”
“嗯……”八百在周遊的鼓勵下，緩緩放下雙臂，裸露出自己的鎖骨和部分胸肌。
此時店員也緩過勁兒來，上前稱讚道：“哥，你這身材穿這個就是絕配啊，猛男範兒。”
一千在旁邊不住的搖頭，雖然有話想說，但他知道周遊不喜歡他再發表評論，也只好老老實實在原地乖乖站好。
八百被來來回回稱讚一番，自己也似乎有了些自信，當工作的慾望突然消退後，一些不明不白的東西冒了出來，也許是對美的渴求，也許是對他人誇獎的沉溺，他自己也說不清。
“好了，就這樣，你倆隨意挑選。”周遊分別拍了拍二人，衝店員道，“我這倆兄弟第一次進城，你多幫忙，我一會兒來結賬。”
“放心吧哥。”
周遊暫時放下了二人，順著扶梯下樓。
所謂的塑靈，看樣子並沒有那麼完美精確，與其說是思想改造，它更像是一種“慾望覆蓋”。
當八百和一千處於興奮狀態的時候，對工作，對站崗的渴望會超過一切，就像是發情期的公貓，洄游的鮭魚，獻殷勤的舔狗，雖然生物學上他們依然是完整的，但完成某件事的意願過於強烈，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將其它事情通通淹沒，工作以外的事情變得不值一提。
雖然這看上去很不錯，成功地將創造價值與獲得幸福兩件事統一在了一起，但絕非無懈可擊，在勞動的同時，他們也在快速消損著生命力，吃、睡、放鬆、娛樂、愛情、審美等等這些事通通都被耽誤了，一天兩天或許沒問題，但如果持續的時間太久，身體可扛不住，精神恐怕也會出現一些病理性損傷。
就算是機器，也需要降溫和定期維護。
於是為了他們更長久的幸福，八號設定了12個小時的興奮時間，每天工作達到這個上限後，就像是剛剛完成一次床事的男人一樣，進入賢者時間。
關鍵就在這裡，周遊之前以為賢者時間只是單純的吃了就睡，但看樣子不是這樣的，賢者時間相當於還原成普通人的狀態，只是因為他們已經連續工作了12個小時，所表現出更多的是飢餓和睏倦罷了。
從這個角度看，他們顯得更加幸福了，他們是有自己的人生與慾望的，只不過是在休息時間……
可誰又不是呢？醒著的大部分時間總要用在學習工作上，去奮鬥更美好的明天。
不同的是，其他人的奮鬥是被壓力強迫的，是必須要戰勝懶惰本能才能實現的，而他們，是順從意願的奮鬥。
在工作中獲得快感，在休息時也能得到滿足，與其他人相比，他們似乎擁有了雙倍的幸福。
周遊順著扶梯一點點沉降下去，看著周圍冷漠或興奮的人們，他感覺自己想錯了，事情並沒有那麼複雜。
正如人類需要“勞動光榮”、“光宗耀祖”、“實現某種偉大的夙願”這些口號作為精神支撐一樣，冷家在塑靈位面做的是同樣的事情，只不過他們更加高效精準，讓勞動者們在工作時間獲得了絕對幸福的同時，卻也並未剝奪生命本身的意義。
雖然留下的12個小時多半要用在吃和睡上，但高度文明的人類社會留給人類個體享受生活的時間其實也並沒多多少，相對而言，苦痛卻多很多。
此時，周遊也想到了之前蘇依依提出的問題。
如果地球的生命可以去塑靈位面完成類似的“改造”，那有多少人會自願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