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早已驚駭欲絕,忽聽一聲厲喝:“微微,快上馬!”
她身子陡然一輕,已然落在了馬背上,在身後的程澈攝唇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馬揚起四蹄飛奔,不知跑了多久兩條前腿一軟跪在地上,把二人甩了出去。
程微被程澈抱著不知滾了多久才停下來。
“二哥。”頭暈目眩的程微躺在草地上,好一會兒才能發出聲音,卻遲遲得不到回應。
心猛然被無形的恐懼捏緊了,她又喊一聲:“二哥——”
萬籟俱靜中,只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馬的喘息聲,程微發覺二哥把她抱得太緊,竟然掙不脫。
溫熱滑膩的感覺傳來,她緩緩低頭,入目的是無盡的紅色,還有箭頭的鋒芒。
“二哥!”程微終於爆發了力氣,掙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仰頭望去。
她看到那個一直疼她寵她的人睜大著雙眼,眼角、嘴角的血跡早已被風吹得乾涸,可無盡的擔憂卻定格在那雙明亮的眸子裡。
“二……二哥……”程微抬了手去探他的鼻息,可是還沒湊到鼻端,那血猶溫、心已冷的身子因為失去了支撐,一下子翻成俯臥的樣子。
密密麻麻的羽箭沒入筆挺的後背,幾乎再沒有能容納的地方。
“二哥!”程微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不顧羽箭的鋒銳,直接撲了上去。
“微微。”程澈低頭,看著忽然撲進自己懷中崩潰痛哭的少女,一時有些無措。
程微哭聲一滯,慌忙抬了頭去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熟悉的星眸。
不,似乎在熟悉之外,還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不過對程微來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的二哥還好好的活著。
“二哥——”程微感覺到程澈身體的僵硬,不由抱得更緊,生怕一鬆手,就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微微。”十三歲的妹妹和三歲時畢竟是不一樣的,程澈尷尬的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這個能在當世名儒顧先生面前談吐自如,在妙齡女子愛慕眼神下坦然自若的男子,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窘然。
見程微哭個不停,他只得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笑道:“怎麼幾日不見,就成了愛哭貓了?”
“我……我眼疼……”程微抽抽搭搭哭著。
在二哥面前,小姑娘不用擔心被嫌棄,不用擔心軟弱一點會讓人看了笑話去,更不用擔心因為哭得難看讓她心悅的那個人瞧見了不喜歡。
這是許久以前就答應過她,只做她一個人的哥哥。
程微哭得更厲害了,彷彿要把這些日子以來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這樣,她以後就再也不用哭了。
她要把用來害怕、難過的時間都用在尋找解決的辦法上,絕不要噩夢中的一切實現!
程澈無可奈何地看著幼妹,他心知二人有著兄妹的名分,可即便是親兄妹,就由著妹子這樣哭下去,被旁人瞧見了也不妥,可他卻不忍心把懷裡哭得痛快淋漓的小姑娘推開,最後輕嘆一聲,拍了拍程微肩膀:“微微,要不,二哥給你拿瓶眼膏來?”
程微哭聲一停,把眼淚蹭在程澈衣襟上,隨後抬了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抽抽搭搭道:“藥膏不管用。二哥,你現在要是給我講《鴛盟記》,我的眼睛興許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