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彤呆了呆。
董姨娘手足無措:“彤兒,娘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當時就是聽你祖母一直罵,罵得我心煩意亂,等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枕頭悶死了。”
程彤聽著,遲遲不語。
董姨娘怯怯看著程彤:“彤兒,你要是怪娘心狠,娘就走吧,娘只是想再看你一眼。”
程彤忽然笑了:“不,她死得好!”
“彤兒?”
“娘安心住下吧,反正這裡他們找不到的。”當初她離開京城後,只是輾轉把落腳處告訴了董姨娘,院子裡那株伸出牆外的石榴樹上系的紅帶子便是標記,沒想到母女二人真有再聚之日。
聽董姨娘講了京城近來發生的事,程彤只覺痛快無比,催著她去沐浴,回到隔壁陪瑜哥兒去了。
微弱燭光下,程彤溫柔凝視著瑜哥兒,忽覺他雙頰紅得有些異常,伸手一摸,頓時駭了一跳,瑜哥兒竟然發熱了
!
一想到瑜哥兒白日落了水,程彤當下就急了。
這村子裡只有一個大夫,不,要說是大夫實在太勉強,僅僅是有人生病時抓一把草藥罷了,吃好了算走運,吃壞了自認倒黴。
真正的大夫要去鎮子上請,要翻過一座大山……
程彤只覺眼前陣陣發黑,可瑜哥兒的病情萬萬不能耽誤,她一咬牙背起瑜哥兒走出去:“何伯,你陪我去鎮子上,瑜哥兒發熱了。”
山路坐不得車,就只能靠兩條腿,深更半夜更是難走,何伯把一盞氣死風燈交給程彤,背起瑜哥兒往外走。
兩大一小才出了大門,隔壁打鐵匠家的門就開了。
“何娘子,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程彤看看人高馬大的陳鐵匠,再看看彎著背的何伯,隱隱生出一個讓自己都羞愧的念頭。
若是這人能背瑜哥兒去鎮子上就好了,他腳程快,瑜哥兒就能早點脫離危險。
可平日自己對人家不假辭色,現在卻想用人家——
到底是愛子一心佔了上風,程彤咬咬牙道:“孩子發熱了,我送他去鎮子上。”
“去看大夫啊,還真是巧了,我有個親戚在鎮子上當大夫,今兒個正好來我這裡走親戚。你們快回屋吧,我這就喊他過來給瑜哥兒看看。”
數日後,瑜哥兒大好了,程彤尋了機會問漢子:“你說實話,那日真是湊巧有個當大夫的親戚來你家?我怎麼聽說你早沒什麼親戚了呢,就光棍一個。”
漢子撓著頭笑:“那日娃娃落水,我怕他會發熱,就去鎮子上請了個大夫回來。萬一娃娃真發燒了,就省得大半夜往外跑了,那樣既不安全又耽誤時間。”
“要是瑜哥兒沒有發熱呢?你豈不是白費功夫?”
“那有什麼,我再把大夫送回去唄,反正給大夫的錢一分不少嘞。”
望著漢子燦爛敦厚的笑容,程彤心頭驀地一暖,隨後又是澀澀的疼。
原來也會有個人,能這般全心全意對她好的。
“哎,你該不是又生氣我多管閒事了吧?”漢子搓搓手。
程彤瞥他一眼:“生氣又如何?”
漢子一急,把新抓來的兩尾魚舉在她面前,結結巴巴道:“那,那這魚你還要嗎?”
程彤也不回答,扭身便走,等站在大門口才回眸一笑,抿唇道:“提進來吧,瑜哥兒正要好好補補呢。”
她說著頓了一下,才道:“中午你也過來吃吧。”
直到大門砰地一聲關上,漢子才撓頭傻笑起來。
門忽然又開啟,被漢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嬌娘探出頭,嘲笑道:“別撓了,頭髮整天一股子魚腥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