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繞過他往外走,漢子把一捧花舉到她面前:“何娘子,我路過山坡看這花開得好,覺得擺在你屋子裡肯定最合適,就送你吧。”
“不必,好好的花兒採下來,才是糟蹋了。”
漢子有些委屈。
他明明看見過何娘子採了野花帶回家的,當時她眉眼間的笑啊,讓他心肝撲通撲通直跳。
小娘子都是口是心非的,他才不會被嚇退呢。
漢子把魚簍遞到婦人面前:“何娘子說的是,花兒還是長在山坡上最好,不過這肥嫩的魚兒卻是吃進肚子裡最好。今兒我請你吃魚。”
婦人伸手推了漢子一把,嗔怒道:“我說了不必就不必,你這人聽不懂人話啊,真是煩人!”
她抱著洗衣盆蹬蹬蹬走了,留下漢子出了會兒神,默默把野花與魚簍放在了門口。
不多時婦人帶著洗過的衣裳回來,一進院門,就有一個小童從屋子裡跑出來,歡快喊道:“娘,您回來啦,家裡好多魚呢,它們一直游來游去,何伯說要把魚兒放在屋後小水池裡養起來,那樣我們就隨時都有新鮮的魚兒吃了。”
婦人掏出帕子替小童擦著汗水,嗔道:“跑得一身汗,當心著涼。”
小童拍拍胸脯:“娘放心,我壯著嘞。您不是說教我識字嗎,什麼時候開始?”
婦人愛憐摸摸小童的臉頰,笑道:“等會兒娘喊你,你先去玩會兒吧。”
“噯。”小童清脆應了一聲,歡喜跑開了。
婦人抿唇笑了笑。
能有這般平靜的生活可真好,在這裡無人知道她的來歷,更無人知道她的瑜哥兒曾是個痴兒,儘管比不上以往的錦衣玉食,可每一日都是鮮活的,讓她從夢裡能笑出聲來。
就只是委屈瑜哥兒了,雖然手中不缺錢,可在這山溝溝裡,連吃一尾鮮魚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原來這婦人,正是程彤。
想到這裡,程彤喊道:“何嬸——”
一個四十左右的婦人快步走過來:“太太有什麼吩咐?”
“家裡的魚是哪來的?”
“是……放在門口的,還有一大捧野花。”
“又是那個打鐵匠!”程彤恨恨說了一句。
想到那個漢子,她心煩氣躁之餘,又有幾分說不清的滋味。
那其實是個好人,若是出身好,放在京城裡也是出眾的人物。
只是,他對她這麼殷勤做什麼,她有那般過往,還能再嫁人不成?
不行,以後她要離那人遠遠的,不能讓他破壞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生活
。
“把那些魚和花都隔著牆頭扔過去!”
何嬸一臉為難:“可是小少爺說中午要吃魚呢,已經殺了兩條——”
程彤無奈嘆口氣:“罷了,那便留下吧。”
反正留下那人的東西也不是一次了,真是讓人煩悶!
她正氣惱著,忽聽一聲淒厲的大喊從屋後傳來。
是何伯的聲音!
程彤臉色一變,抬腳就往屋後跑去。
兩三年的村裡生活,曾經弱不禁風的貴女跑起來腳底生風。
“瑜哥兒!”看清屋後情形,程彤發出悽慘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