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麼多或諷刺、或鄙視的目光掃著,程修文如芒在背,回到家後就砸碎了一隻茶壺。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可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董姨娘蹲下身去拾撿碎瓷片。
少了韓氏豐厚嫁妝的支援,既要彌補其嫁妝虧空,又要維持一大家子吃喝嚼用,偏偏程修文當的是個清貴差事,懷仁伯府日子越發艱難,前些日子裁減了不少下人,人手就有些不夠用了。
程修文看見董姨娘便心煩,斥道:“滾出去!”
董姨娘手一顫,碎瓷片割破了手,血珠頓時滲了出來。
程修文視若不見,冷冷道:“自打把你扶正,就沒有一件好事。現在好了,你那個喪門星女兒才當了多久太子良娣,就克的太子被廢了!”
可那也是你的女兒啊!
董姨娘嘴唇顫了顫,終究沒有辯解,收拾好碎瓷片默默退了出去。
念松堂的大丫鬟阿福匆匆趕來,與董姨娘擦肩而過。
董姨娘站在門口,就聽阿福對程修文道:“二老爺,不好了,老夫人頭疼症又犯了。這次疼得厲害,滿床打滾呢!”
家裡家外不順心,程修文只覺頭疼欲裂,帶著董姨娘趕往念松堂。才到念松堂門口,就聽孟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
“母親,您怎麼了?”程修文趕忙走了進去。
大老爺夫婦和三太太馮氏都在。
孟老夫人披頭散髮在床上打滾,一見最喜歡的兒子來了,伸出手喊道:“老二,娘要疼死了,你去把程微叫來,讓她給我喝那個止痛的符水!”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給母親按按!”程修文瞪了董姨娘一眼,走過去握住孟老夫人的手,“母親,程微代表國師前往長沽,祛瘟疫去了。”
“她一個小丫頭懂什麼祛瘟疫?”劇痛之下,孟老夫人早已失去理智,尖叫道,“一定是那死丫頭不想來,找藉口推脫呢!老二,你直接去玄清觀堵她,她是你女兒,我的親孫女,難道祖母有病,要眼睜睜看著祖母活活痛死不成?若是她不來,你就直接跟皇上講,讓天下人都瞧瞧那死丫頭多麼狠心不孝!”
孟老夫人一發狠,手指甲死死陷入董姨娘手背裡。
董姨娘疼得冒汗,只得死死咬著唇。
看著孟老夫人這般模樣,程修文又是心疼又是鬱悶,長嘆道:“母親,不是這樣。今日上朝,國師親口說天下能祛除瘟疫者,除國師外唯有程微一人。如今皇上還指望那丫頭馬到成功呢,又怎麼會責罰她。母親,您醒醒吧,現在的程微不是以前的那個小丫頭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這個不孝子,要看著我活活痛死不成?”孟老夫人聲嘶力竭喊著,疼痛與憤怒無處發洩,胡亂捶打抓撓著董姨娘。
董姨娘生生受著,幾乎咬碎銀牙。
說什麼痛得失去理智,老太婆怎麼不去掐大夫人和三太太?
說到底,不過欺她是妾室扶正的罷了。
回了房,董姨娘靠著屏風痛哭,心裡這才知道什麼叫後悔。
邊西軍營。
營帳裡,魏無行急得跳腳,問請來的第六位大夫:“大夫,到底診出來什麼沒有?人還有救沒救?”
那大夫站起來,臉上露出和先前幾位大夫一樣的疑惑:“按理說,這位將軍受了如此重的傷,早該……可偏偏他心口一息尚存,沒有斷絕生機。這等奇事,老朽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
魏無行閉了閉眼,死死攥著拳,喃喃道:“程兄弟,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