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坐在太師椅上,居高臨下打量著新婦。
新婦一臉恭敬,後背挺得筆直,哪怕她遲遲不接茶,依然沒有任何怨色,舉著茶杯的手穩穩的,反而顯得她這個婆婆刻意為難。
可陶氏只要一想到今早心腹婆子從新房拿過來的那條元帕,再想著韓氏說的那番話,心裡就膈應得不行。
韓氏那話是哄人的嗎?哪怕與韓氏關係一直淡淡,她也不這樣認為。
說新媳婦與兒子早已暗通款曲,若是沒有確鑿證據,以韓氏的身份與性子,怎麼可能會這樣說。
要知道這事一旦查明是韓氏信口開河,那就不光是得罪人的事了,韓氏將會人品掃地。
也就是說,今早那方元帕,是作假的,且是兒子幫著一起作假!
想到兒媳不自重,婚前已經**是一堵;大婚後兒子幫著兒媳一起隱瞞,又添一堵。
陶氏能看程瑤順眼才奇怪了。
見陶氏遲遲沒動靜,眾人目光投過來,氣氛開始變得古怪,韓止忍不住喊道:“母親——”
他不明白母親是怎麼了,明明已經鬆口讓他娶瑤表妹為妻,怎麼今日還要刻意為難呢?
想到這裡,韓止對程瑤越發心疼,對陶氏有了一絲不滿。
眾目睽睽之下,母親這樣做,不但是在為難瑤表妹,更是在為難他。
難道,就不能心疼一下他嗎,他是母親唯一的兒子啊。
別說瑤表妹言行舉止哪裡都挑不出毛病,就算有不妥當的地方,母親總該包容一下。
也不知瑤表妹現在心裡該多忐忑不安。
一想到昨晚妻子眼角的淚,韓止便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程瑤的手。
陶氏居高臨下,把兒子一番小動作盡收眼底,氣得暗暗咬牙,目光一掃眾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伸手接過茶盞。
罷了,大庭廣眾之下。不是她表達不滿的時候。總該替兒子留幾分顏面,難不成兒媳婚前失貞的事要傳得人盡皆知?
喝了茶,陶氏賞了程瑤一套紅寶頭面。鑲嵌的寶石成色極好,這份見面禮不算輕。
韓止總算鬆了口氣。
緊接著就是給其他長輩敬茶,到了小輩時,便是韓平等人向程瑤見禮了。
程瑤給男孩子們的是一雙鞋子。給姑娘們的則是一方手帕。
她繡工出眾,手帕是難得的雙面繡。惹得韓秋夢等人讚歎不已。
很快便到了程微這裡。
程微今日的身份不是國師弟子,而是國公府的表姑娘,自然依著規矩衝韓止二人行了一禮,口中道:“祝表哥、表嫂白首偕老。”
她說得簡短。語氣又淡,韓止便忍不住仔細看了一眼。
就見明媚無雙的少女眼下一片青影,顯然是昨夜沒睡好。
程微能睡好才怪。昨日被和舒撞破她與二哥的事,哪怕面上再淡定。心情又怎麼可能絲毫不受影響,再加上嵐郡主提到皇上默許安陽公主接近二哥的事,一晚上足夠她輾轉反側了。
加之對韓止二人的婚禮,她只想無視,自然懶得用心打扮,落在有心人眼裡,還真能瞧出幾分傷情來。
韓止看在眼裡,心頭就有幾分惘然。
有一段日子,他曾對微表妹頗有微詞,不過說到底,他們是自幼一同長大的,曾經那麼要好過,此刻見微表妹不好受,他心裡何嘗好受呢。
“微表妹,多謝了。”
程瑤嘴角笑意微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