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回了飛絮居,剛剛喝下半碗熱熱的銀耳羹,怡然居就來了人請她過去。
天正寒,枝頭積雪未消,程微接過畫眉遞來的大氅披上,匆匆趕了過去,一進門就見到一個內侍打扮的人正喝著茶,心不由一沉。
韓氏看到程微進來,忙道:“微兒,貴妃娘娘傳你進宮一趟,鄧公公正等著你呢。”
程微看著韓氏,一臉詢問。
韓氏微不可察地搖搖頭,顯然沒有從傳訊的內侍口中問出話來。
程微隱隱有些不安。
莫非是華貴妃叫瑜哥兒過去後,看出了什麼問題?
瑜哥兒只有五個月大,按理說只要大姐姐掩飾得好,不該有人想到心智那方面去的。
“鄧公公。”
鄧安放下茶盞,表情看不出喜怒:“三姑娘,隨咱家走吧。”
程微點了點頭,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這個冬日冷得厲害,路面積雪掃至一旁,結成了冰堆,松柏凍得硬邦邦的,沒有幾分綠意,還沒走至大門口,程微鼻尖就凍紅了。
她出來得急,沒有帶手爐,便雙手搓著輕輕呵氣,揉了揉鼻子。
“微微。”程澈從門口進來,正與程微二人走了個對面,一見她凍得慘兮兮的模樣,不由皺了眉,看一眼跟在一旁的鄧安,問,“這是要進宮去?”
路遇二哥,對心中忐忑的程微來說是意外之喜,當即嘴角牽起:“是要進宮去的。”
程澈雖不認識鄧安,可掌事太監的服飾還是認識的,心中便是一沉。
這個時候,微微應該才剛從宮中回來,怎麼會再次進宮?還是由這樣的大太監來請?
“這位公公是——”
鄧安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臉上少了幾分先前的倨傲冷漠,微微欠身道:“咱家是貴妃娘娘身邊掌事的,叫鄧安,不知這位公子是——”
程澈就覺得更不對勁了。
他今日出門不過一身便服。貴妃宮裡掌事的太監是什麼地位,竟然對他如此客氣?要知道,這種春風得意的大太監,平日是連許多高官都不放在眼裡的。
“在下程澈。府上行二。”
“原來是新科狀元郎。”鄧安深深看了程澈一眼,“咱家平時多在後宮,竟是今日才得見狀元郎的風姿。”
“公公過獎了。”程澈趁機掃了程微一眼,見她眉頭緊鎖,便知事情不大妙。不過他亦明白。像鄧安這樣能成為貴人心腹的大太監口風極緊,想要探聽什麼是探不出來的,便把一個素面荷包極快塞入鄧安手中,低聲道,“請公公稍等片刻。”
“這——”鄧安正遲疑,程澈已經匆匆走了。
他收回目光,也不避諱程微,當下開啟荷包看了看,裡面滿滿當當竟全是赤金打的錁子,便有些出神。不知想到哪裡去了。
程微同樣一怔,心道,二哥就那點月錢外加俸祿,是怎麼攢下這些的?這一荷包,該不會把老婆本都給人家了吧?
片刻後,程澈就返了回來,腳步匆匆,大概是走得急了,發有些亂,到了程微跟前。把一隻樸實的雲紋素銅暖爐塞給她,叮囑道:“身體要緊,什麼時候都莫忘了。”
程微捧著暖爐,頓覺心裡無比熨帖。輕聲道:“二哥,我知道的,你放心。”
鄧安咳嗽一聲:“三姑娘,該走了,貴妃娘娘等急了可不好。”
程澈目送二人離去,想了想。沒有返回,對八斤匆匆交代幾句便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