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海浪、前赴後繼地衝上沙灘,洗刷著沙子上的碎石、破碎魚骨以及貝殼。這裡屬於博多港的西部,海邊水淺,附近沒有像樣的碼頭,其實並不是理想的登岸地點。
然而此時海面上,已經漂滿一望無際的艦隊,許多沙船也衝上了海灘、擱淺在灘地上。明軍陸師官兵,仍在不斷先後上岸。海岸上一片繁忙,各種輜重、物品四處都是,構築軍營溝牆工事的地方也是塵土瀰漫。
大將平安上岸後,感覺有點頭暈,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正瞧著手裡的一副地圖。
“你說這圖會不會畫錯?”平安頭也不抬地問道。
旁邊的兵部侍郎裴友貞聽罷,謹慎地說道:“大致是差不多的,應該錯得不會太遠。”
平安點了點頭,繼續琢磨著圖面,還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
就在這時,主將盛庸、右副將軍柳升也過來了。旁邊還有個不太熟悉的武將說著話,指著工地上的場面。
一行人漸行漸近,盛庸的聲音道:“立刻派出斥候,打探四面的軍情地形。”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今日天氣很好,空氣清明。北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其它方向也是地勢平坦;遠遠的地平線上,才隱隱能看到朦朧的山影。
但從戰場的角度看,對於剛抵達不久的明軍、這片土地依舊仿若籠罩著迷霧;畢竟中軍瞭解軍情,不能只靠眼睛觀望近處。
平安隨口便接過了話頭,問道:“你們認為,打探軍情最直接的法子是啥?”
盛庸置若罔聞,根本不搭平安的閒話。
柳升便道:“敢情不是派斥候遊騎、散出去搜尋?”
平安搖頭道:“最利索的法子,是抓俘虜。”
柳升愣了一下,笑道:“能抓到俘虜,倒也算是好辦法。”
平安道:“我現在就去抓個千兒八百人來。”
周圍的人大多一臉詫異,又見平安輕鬆隨意的表情、或許有人會覺得他在開玩笑。裴友貞終於試探地問道:“下官瞧見附近有村落,平將軍的意思是抓村民麼?”
“哈哈……”平安沒忍住大笑了起來,指著裴友貞道,“我看走眼了,沒想到裴侍郎的腦子如此靈活。”
裴友貞苦著臉道:“平將軍不會是當真的罷?”
平安道:“我是說,平素瞧你挺木訥的,可沒想到、你還能把笑話說得如此滑稽,失敬失敬。”
裴友貞:“……”
平安指著圖道:“西北邊這地方,名字叫志摩郡?當年元軍,便是從這條海邊登岸?我怎麼瞧著像個死地……圖沒畫錯的話。”
柳升湊過來瞧了一會兒,說道:“三面環海,南邊是開闊地,小半島一樣的地勢,守軍著實容易被斷後路。但那邊有敵軍?”
平安道:“元軍也是先佔對馬、壹岐,然後從這個海灣登岸,這條路真是前人走出了經驗。按道理想,日軍怕是會在古戰場,事先佈置一些人馬罷?”
柳升輕輕點了點頭:“有道理。”
另一個武將道:“咱們立刻派侍候去西北邊,打探軍情。”
平安道:“等斥候找見了人、再跑個來回,咱們才召集人馬過去,怕敵軍早就溜之大吉了。而今咱們已從這邊登岸了,誰會守在那裡等死?這事得越快越好,我這便去召集一些下船了的騎兵,立刻出發,先切斷敵軍後路。”
部將勸道:“目下咱們對敵軍的部署,還不甚清楚。平將軍帶著東拼西湊的馬兵,貿然出擊,怕有閃失。”
平安冷笑道:“誰教你打仗定要十拿九穩?”
部將尷尬道:“平將軍可選一員武將帶兵,不必親自上陣。”
平安道:“你都說了,現在咱們剛上岸、只能東拼西湊聚集一些馬兵,一般人我不放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柳升道:“平將軍原來也讀論語。”
一直沒說話的盛庸道:“本將贊成平將軍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