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
眾妃皆是到了寧慈宮,面面相覷,突然被召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素日裡太后的神色皆是平和慈善,今日也是一臉嚴肅,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了清楚。
“不管是誰,只要被哀家查到確是玷汙了佛像,哀家一定嚴懲不貸!”太后的聲音裡透露著一股威嚴。
蘭若萱靜靜地立在一旁聽著,不知為何,自己總覺得這件事來的怪怪的。
“皇后,聽說你宮裡,可是長年燒著天香薰?”
寇姝垂下頭,彷彿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回母后,內務府確實每月都有送天香薰的分例到長樂宮中。”
太后嗯了一聲,繼續道:“這宮中,是不是隻有你長樂宮在用這天香薰?”
寇姝點點頭:“自從母后不用,便是如此了。”
太后細細長長的柳眉一豎,忽然怒喝道:“那你倒是給我解釋看看,為何那佛像上的汙漬,是天香薰的燻痕?”
感受到太后的怒意,一屋子的人均是齊刷刷地跪下。只有寇姝和蘭若萱站著。蘭若萱乃是因為小產得到的特殊照顧,而寇姝,卻是這樣直挺挺地站著,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上位者氣勢逼人的怒氣。
“母后,容我問一句,那佛像上的燻痕,真的是天香薰所致的嗎?”寇姝眉心微微蹙起,彷彿有著極大的困擾。
一旁的孟嬤嬤適時插話:“皇后娘娘,天香薰之所以得名天香薰,乃是因為這當中有一味天香草,乃是西域獨有的奇草,這草的奇特之處有二,其一是因為有獨特的異香,其二是因為此草燃燒之後,呈現的是淡淡的綠紫色的煙霧,而非尋常的黑煙。那佛像上的燻痕,呈現的不是黑色,要是青紫色,正是這一味天香草獨有的痕跡。”
“原來如此。寇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暗笑,這幕後之人為了陷害自己,也真是費盡了心思。
太后見寇姝不慌不忙的樣子,有些不滿:“皇后,你聽也聽了,問也問了,現在你該給哀家一個交代了吧?橫豎這天香薰是出自你的宮中,好端端跑到佛像上來,是怎麼一回事?”
寇姝淡淡一笑,眼中絲毫沒有慌亂,微微一屈膝道:“母后所言極是,只是,兒臣尚有一事不明。”
太后聲音更冷:“何事?”
“母后要要兒臣負責,乃是因為兩件事,其一,這佛像上有天香薰的燻痕,其二,整個皇宮上下,只有兒臣宮中有天香薰。”寇姝抽絲剝繭,語調十分鎮定。
太后不由得點點頭:“沒錯。”
“現在,其一,孟嬤嬤已經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佛像上的燻痕,確鑿無疑,一定是天香薰產生的,”寇姝緩緩伸出兩根手指,“但是其二,兒臣宮中有天香薰,卻並非如此。”
太后皺起眉頭:“皇后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剛剛你自己都承認了,天香薰只在你的宮中才有。”
寇姝笑了笑,道:“有,卻也沒有。”說罷,微微一屈膝,道:“母后,兒臣就不賣關子了,只是這些話兒臣說出來,恐怕尚難以令人信服,不如勞煩母后請太醫前來,並且派人去兒臣的宮中取來那燻油,太醫一驗,真相便可大白。”
太后揮揮手,讓人照辦。
今日太醫院當班的是劉太醫,一聽太后有召,提著藥箱就急急忙忙趕去。見到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各色的脂粉香撲面而來,獨獨有一陣異香在當中鶴立雞群,很是不凡。
見劉太醫前來,寇姝上前,指了指案几上剛剛取來的薰香道:“劉太醫,還請您看看,這薰香是不是天薰香。”
劉太醫聞言,微微低頭,湊近那薰香。仔仔細細觀摩了半刻,又伸出手輕拂薰香周圍,閉上眼細細聞嗅。思索了好一會,臉上露出極端困惑的表情。
寇姝的眼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微笑。
“如何?劉太醫,這香,是天薰香嗎?”太后的聲音緩緩傳來。
劉太醫又是思忖片刻:“這香,不完全是天薰香。”
“不完全是?這是什麼意思?”太后有些不解。
劉太醫往後微微撤步,拱手道“回稟太后,此香乃是在天薰香的基礎之上,又新增的扶蘇,麝香,龍涎香,牡丹燒等多種草藥重新配製而成,故而微臣說,此香不完全是天薰香。”
不遠處跪著的瓊嬪臉上,極快的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寇姝淡淡一笑,屈膝道:“母后用不慣這香,兒臣也覺得在香的氣味過於濃郁,故而早早便命人以此香為基調,加了十八味草藥重新制得。內務府送來的天薰香,都會直接送去西門的制香閣加工之後再送到長樂宮。至於這新制得的香……”
寇姝的眼中笑意更深,輕輕舉過一盞宮燈,取來信子點燃,倏忽亮起的,居然黑色的燻煙:“這新制得的香,一直燒的都是黑色的煙,而非天薰香燒得的青煙。”
太后久居深宮,馬上就反應過來這當中的貓膩,雙眸瞪圓,怒喝一聲道:“到底是誰在戲耍哀家,若是被哀家揪出來,決不輕饒!”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噗通一聲,身後的一個宮女忽然跪下,“是奴婢昨日去了內務府,許是不小心沾在了身上,早上擦拭佛像的時候沾到。才驚擾了佛祖,都是奴婢的錯。”
這話說的漏洞百出,天薰香乃是極為名貴的香料,尋常的丫頭怎麼可能素隨意沾染,再者說了,孟嬤嬤說的明明白白,那燻痕乃是燃燒,而並非沾染所致。
這丫頭擺明了是被推出來頂罪的,只是既然已經有人出頭,就說明此人已經有了警惕,若是再窮追猛打,只怕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什麼來。
太后有些惱怒,自己如此興師動眾,竟然只查到這樣一個小角色,不由得揮揮手:“拉下去,砍了。”那丫頭神色一緊,剛剛想跪下辯解,嘴上就已經被塞進了布條,一左一右被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