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一些記者又追了過來,遞著話筒爭先恐後地採訪我……
“請問先生是怎麼抓到那個……那個‘飛賊’的?”
“先生能公佈您的職單位和真實姓名嗎?”
“……”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我敷衍地回答了記者的幾個提問,仍然沒有透露真實姓名,我藉口還有急事,在擁護的圍觀群眾撥開一條‘血路’,進了售票處。
經歷了這麼一個插曲後,我買了票,然後回首長處收拾了一下行李。
下午五點鐘,我坐了返鄉的列車……
列車,我的思緒重新回到了山東省松河縣招河鎮趙家村(化名),那是生我養我的故鄉。
我的父母,都是樸實的農民!四年了,不知道家鄉變成什麼樣子,還有我的親人,我的父母,他們是否依然如故,白髮是否也添了幾根根?
有一種酸楚悄然而生,我的眼睛竟然多了幾分溼潤。這是一種激動歉意並存的感覺,久違的故鄉,永遠是遊子們心無法忘記的根啊。那裡有咆哮奔騰的黃河;那裡有我最親最可愛的父老鄉親……
我在對故鄉對親人的回憶久久沉醉,火車咔嚓咔嚓的聲音,推動著思念,一步一步臨近,我期盼著火車快點兒,再快點兒……
坐在我身邊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人長的挺利索挺精神,但是嘴巴閒不住,一路划著衝周圍的乘客們講述自己去北京的經歷……他的嗓門兒特大,我幾次想提醒他小聲點兒,但還是忍住了。
列車仍然在前行,小夥子的炫耀也越來越富激情,從他的話裡可以聽得出,他竟然和我是同鄉,一個縣的,叫孫桂泉,是松河縣公安局的一名年輕公安,今年10月份被派遣到北京協同處理一起特大的山東籍群眾集體訪事件,在此期間,孫桂泉見識了很多平時根本無法接觸到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便成了他吹噓的資本,什麼他見到北京哪位政府高官了;什麼他去頤和園免費逛了一圈兒……等等,炫耀間,唾沫橫飛,鄰座的乘客倒也聽的津津有味兒。
或許是吹噓的累了,孫桂泉喝了幾口礦泉水,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搭話道:“喂,兄弟,你在北京做什麼,打工嗎?”
我敷衍道:“我在北京當兵,回來探親呢!”
孫桂泉追問:“當兵的啊,哈哈,家是哪兒的,聽你口音好像是山東的吧?”
我點頭道:“山東松河!”
孫桂泉馬伸出右手,表情誇張地道:“老鄉啊,老鄉!”
我伸手跟他一握,卻不想跟他攀什麼關係。他看起來跟我年紀相仿,但是身卻藏著太多的盛氣和傲慢,行事太過於高調,心裡藏不住話。
但孫桂泉卻彷彿是找到了傾訴的物件,開始向我講述他這次去北京的經歷:“……有一次我跟著香山派出所的哥們兒出去萬受路加勤,你猜我碰到誰了?哎呀,說出來能把你嚇死!”
我不耐煩地一笑,卻不作聲。
孫桂泉接著唾沫橫飛地道:“真的,說出來能把你嚇死!當時我們在公路兩邊加勤,一會兒工夫將行人車輛全部疏散了。又過了一會兒,一輛警車開道,老遠的開道,嗖地過去了,後面,十幾輛豪華轎車整齊地開了過來,全是好車。透過車窗戶,你猜我看到誰了?”孫桂泉又開始賣起了關子。
“不知道。”我淡淡地道。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高調的公安人員,一個縣城的小幹警,有必要這樣嗎?
孫桂泉顯然對我平靜的表情有所失望,或許他本來以為我會饒有興趣地搶著追問,實際卻失望了。他振奮了一下情緒,神秘地湊近我的耳邊,道:“透過車窗,我看到首長了……你是當兵的,應該知道首長是幹什麼的吧?國家前幾號人物,央政治局常委!普通人誰能見得著?當時我心裡那個激動啊……”
聽著孫桂泉滔滔不絕的炫耀,我甚覺好笑。這位仁兄撒謊都不帶臉紅的!也許他真的曾經給首長加過路線勤務(防止攔截首長車輛訪事件發生),但是他能從窗外見到首長,那實在是有些說不通了。且不說他無法判斷十幾輛車首長乘座哪輛,即使知道哪輛是首長主車,也絕對不可能透過車窗看到首長,況且車輛是行駛的,在外面更難看到裡面的人,即使看到,也只是個朦朧的人影,他又怎能判斷出會是首長?
但是我沒有揭發孫桂泉的謊言,畢竟,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炫耀的資本,咱怎麼忍心泯滅了他強烈的虛榮心?
試想一下,如果我告訴他,我是首長身邊的貼身警衛,他會有什麼反應?
世間事,真是千百怪啊!但是再千百怪,也不及世間的眾生百相!
孫桂泉最後又對我說:“兄弟,回咱們縣裡,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咱不是吹牛逼,在松河縣什麼事情咱都能擺平。一提孫桂泉,公安局還有縣裡的混混們沒有不知道的,今天呢,咱們能坐一輛車也算是緣分……”
我實在不想聽他這滔滔不絕的嘮叨,於是打斷他的話道:“謝謝,謝謝。還望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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