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著家訓,儘管劉霄的兩位叔祖還是聖宗皇帝的女婿,但他完全沒有為正統天子盡忠的想法,只要臣服於勝利者就夠了。契丹人想要控制燕薊之地,就必須得依靠他們這些漢人世家。既然如此,誰做皇帝還不是一樣?反倒是宋軍來了,才會讓劉家無法保持如今的權勢。
——不管以什麼標準,劉霄都不覺得自己這個狀元能在宋國考中進士。而沒有進士,在南朝便難有權勢。一直以來,劉霄和他的家族,很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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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讓臺的階梯,只有八十一級,卻漫長得彷彿永遠也走不到頭。
但耶律乙辛終於走了上來。
並不算大的禪讓臺頂端,有幾名侍衛,一名宮人,除此之外,便是天子。
大遼皇帝還不及十歲,如果說大宋幼主趙煦是胎裡帶來的瘦弱,遼國的幼主就是病弱了。穿了一身天子大祀時的祭服,瘦小的身子很勉強的才撐起沉重的衣冠。
在禪讓臺上,小皇帝雙手抱著用黃綢包好的國璽,已經等了有一個時辰之久,凍得小臉都青了。
看見耶律乙辛終於走上臺來,他立刻雙手顫抖著將懷裡的國璽高舉過頂。
還沒到移交國璽這個環節,臺下的唱禮官剛出聲便變了調,小皇帝身後隨侍的宮人,也緊張的上前去提醒。但他的動作,被耶律乙辛的目光制止了。
耶律乙辛舉步上前,劈手將國璽奪過去,迫不及待。
他已經等待得太久、太久……
還不到十歲的小皇帝,被耶律乙辛嚇得連退了兩步,咕咚一聲仰天摔倒。
在臺上的宮人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開始動手脫去金文金冠、白綾袍、絡縫烏靴的天子服。
耶律乙辛則根本就不去理會,轉過身去,面向千軍萬馬、文武群臣,將黃綢包裹的御璽高高舉了起來。
之前幾位漢臣說了什麼規矩都忘了,耶律乙辛全都給忘了。
漢人大臣為今曰的禪讓所寫得那些詔書、文章,四字一句、六字一句,看起來整齊得很,可念起來軟綿綿的,有什麼意義?
要做的早就做了,要說的也用火炮說了,最後一步,也不要什麼繁文縟節了,少唸了幾句廢話,難道他就做不了皇帝了?!
耶律乙辛才不信一堆廢話,比得上武功、財帛更能懾服人心。
拿到國璽,穿上冠冕,賞賜百官三軍,然後大赦天下,最後……便是等待宋軍的到來。
這就是要做的事的順序。
舉著國璽,眼前忽的明亮了起來,久違的陽光讓耶律乙辛眯起了眼睛。
不知何時,雪停了,風也止了,一線陽光從雲層的裂隙中透射下來,照在了封禪臺上,照在了耶律乙辛的身上。
無數人目瞪口呆,難道耶律乙辛當真天命所歸。
不知誰是第一個喊起了萬歲,但片刻之後,千軍萬馬都在發出了響徹天際的吼叫。
大陸北方千萬裡的土地,在這一天,換了一個新主人。